深夜梦里时分

我刚睡梦中惊醒,凭着一丝窗外的月光,才明白刚才的一切原来只是一场梦,可明明那么真实,真实到让我觉得现在的一切才是梦。还记得梦中的我回到了……

父亲就站在跟前,肃穆静谧看着我,不说话,穿的素衣,只有上半身肩和头。父亲就在面前那么真切,真实地想要拉住父亲,“哐当”突然身体往下一沉,惊醒了我,习惯地转身去看四周,空空的。这一次,父亲没有向小时候,我一醒来,父亲便在床前逗我,用下巴蹭我的小脸,逗我咯咯笑得满床打滚,抱我起床,我伏在父亲身上撒娇,小手去捏父亲的下巴。我的习惯转身,再没能看到父亲。听老辈人说;梦见人穿素衣,故人已逝,来向至亲告别。

  我的习惯,源自于小时候对父亲太多的依赖。四.五岁的时候,父亲在我的记忆里很模糊,父亲不常在家,偶尔回来难得住二天,又匆忙离开,每次父亲的出现,给我迷一样的神秘,与我渴望的不一样——父亲为什么不能像别人家的父亲陪着我们。回来的父亲很忙碌,扫地、挑水、做饭、喂猪,这些我和哥要做的家务,父亲全做得妥妥当当干干净净,父亲知道在家时间少,亏欠孩子们太多,关爱母亲太少,唯一能做的就是弥补。地里回来的母亲,难得少见的祥和笑容。母亲高兴了,我就少挨骂。小时的我很调皮贪玩常忘记做家务,正兴趣盎然的时候,不是被哥喊回家就是被母亲揪回家,没少挨母亲的鞭子,母亲哪里知道,玩是小孩的天性。要垛芋禾放瓦罐进灶炉煨猪食,芋禾汁沾手奇痒,我和哥经常为谁做争得面红耳赤,不管是哥的错还是我的理,母亲总是袒护哥哥,受气的都是我,为此幼小的心灵萌生了母亲爱哥不爱我的念头。

只有父亲,不管我做错什么,从来没大声呵斥打我,慈祥的父亲用宽厚温实的那双大手,摸摸我的小脑袋瓜算是安慰,或是牵起我的小手往家走,起码觉得在父亲心里我是个好孩子,父亲和母亲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小小的我对父亲多了份亲切和依赖。

  受了委屈,我会想父亲,虽然父亲在我印象里有些神秘模糊,但父亲的谦和慈祥留在了我点点滴滴的生活里。

  稍微年长些,父亲回来的次数变得有规律,每隔四天回家,住二天就走。虽然我不明白父亲的离开因为什么工作,但我能够经常见到父亲。向往常一样,回家的父亲带回辆自行车,给我很大的惊喜。那天,我在下屋垛芋禾,哥起火做饭,突然走廊那头传来“哐啷”声,往我家又来又近,父亲扶着自行车出现在家门口,立刻跑过来邻家几个小玩伴,围住父亲和自行车,左看右摸,落后偏僻小村庄,没见过世面,唯一一台电视机仍是14吋黑白的,小伙伴当然觉得新鲜。不知谁摁了下铃铛,我牵挂的父亲回来了,丢下手中活计,我飞奔过去,挤进去,抱住了父亲的腿,小脑袋使劲往上看,小嘴不断叫着爸.爸……,父亲满眼溺爱应着我,感觉日子过了很久,父亲突然的到家,让我又喜又跳。这是一辆崭新的浅绿色自行车,车头有个小铃铛,刚才的叮当声就是从这里发出去的。父亲取下挂在车头的黑色包,掏出来一把纸包糖,分给几个小孩子,塞给哥几颗,给我最多,小口袋撑得鼓鼓的。小时候没什么零嘴吃,村里还没有小卖部,买什么东西都要到离家远的城里。有段时间,每次父亲回家我都吃这种红纸包的糖。我以为难得回家一趟的父亲,买些糖果博取我和哥。后来母亲说我五岁多的时候欠苷,营养不良,父亲买糖给我解馋补充糖份。

  自从父亲有了自行车,在前屋走廊,父亲会匀惯性咳嗽一下,坑坑洼洼的过道,传出“叮当”脆悦声,我跑出去迎接,父亲戴副墨镜,扶着自行车由远而近走过来,车头的铃铛由远而近的响。

  父亲一回来,我就腻着父亲,也不出去玩,从上房到下屋,父亲到哪跟到哪,以前戗着不垛芋禾,成了喜欢做,但是父亲总不让。我就在旁边陪着父亲,怕一转身父亲又走了;睡醒了习惯找父亲,父亲走路的脚步和咳嗽声我最熟悉,自行车在家父亲就在。

  父亲给我的爱渐渐深刻,我会数着父亲离开与回来的日子,想父亲的时候,跑到村口通往外面的那条小路,站在坡上最高处,眺望远方,希望在弯弯曲曲小路不远处,有个骑自行车的父亲;碰上下雨雨停后,我会寻着泥泞小路找车痕,往往父亲没盼到等来田里劳作赶回家的母亲。

  这样无数次的想念,无数次盼父亲的小聪明,直到我上小学,父亲接出我们一家生活,天天可以看到父亲,父亲的爱一直陪伴我成长。

  出了社会,长年累月在外奔波的我,和父母相处时间少了,现在我也成了当年父亲给我的神秘(工作原因)一样留给父母,带着父母的殷殷期盼、絮絮叨叨儿女在外父母忧,踏上路程,二.三十年在外,陪伴、照顾父母少了,许多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许多的事还没做,父亲骤然的离世,深感愧疚一生的遗憾,一直缠绕我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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