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的正月伊始,短短的七天假期还没过去,已经下了三场雪了。
回家后的第一场雪,是正月初一的时候。天气本也不冷,早上还有着太阳,虽然不太明亮,但终究是高高地挂在天上。到了午后,全家开始吃团圆饭了,正当亲戚间举杯庆祝新年的时候,窗外突然开始飘起了雪。
东北几乎是不说飘雪的,因为那些雪从来都是实实在在地从天上往下掉,即使有风,也能清晰地看到雪是大片大片,仿佛连在一起似的。
然而正月初一那天的雪,却是轻飘飘的,有时候一阵风刮过来,原本朝这边飘着的雪,突然就转了个方向,朝那边飘过去了。雪不像是从天而降,倒像是一阵大风刮过,把以前沉积在屋顶上的浮雪吹松了,吹散了,吹到空中了。
屋外的雪在飘,屋内的人在喝酒,屋外的雪一会儿就停了,屋内的人也不喝了。
第二场雪是正月初四那天下的,其实下的并不是雪,气温不够低,老天酝酿了半天,终究是没下来雪,于是冬天里莫名其妙的,下成一场雨了。
要是放到南方,下雨就是下雨,然而放到东北,就成了没变成雪的雪了,东北的冬天,通常是只有雪,没有雨的。
所以开始下雨的时候,街上的行人是没有打伞的,冬天没有打伞的习惯。本想着一路跑回家去,不料雨点儿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竟真成下雨了。羽绒服湿了,头发也湿了,终究是坐了车回家,不然在冬天里被浇成落汤鸡,也是怪可笑的。
下雨并没有什么心烦的,让人心烦的是下完了雨,气温再降低一些,路面上湿着的地方可能就结冰了。及时洒了盐的地方可以放心地开车,来不及洒盐的稍微偏僻的地方,可就不好开车了。
好在第二天,就放晴了,太阳依然高高地呆着,把那些还没结成冰的马路都晒干了。大概是马路上一直有车开过,不停地碾压着,那些雨水沾在了轮胎上,沾在了人的鞋底上,从一处沾到了另一处,不停地换着地方,反倒没有时间去结冰了。
第三场雪终于算得上名副其实的东北的雪了。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我不知道,打开窗帘的时候就已经下得整片天都是了。从窗子看别的屋顶,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太大了,来不及化了。
走出门的时候,鞋跟儿是能陷在雪里了,光是停在楼下不过半个小时的车,就已经被雪盖得严严实实了。车一边开着,雨刮器一边摇着,雪一边往玻璃上扑着。被刮到玻璃两边的雪,一会儿像要化了,不停地流着水注,一会儿又和新刮过去的雪粘到一起,快要结冰了。
下雪的时候若是走在街上,一直冷冷的,雪积在帽子、衣服上也没关系,到了家门口,拍一拍,也就都掸掉了。但若是坐车,可比下雨天还要麻烦,下雨的时候大多撑着伞,开了车门,坐进去,伞一收,顶多淋进来几滴雨,一会儿就干了。但下雪天是不打伞的,帽子衣服上的雪,在空地上拍着拍着,就又有新的落到身上了。赶紧钻到车里,雪也跟着钻进去了,到了车里一暖和,身上没拍掉的雪就化掉了,反倒比下雨时弄到车里的水还要多。
雪下得大了,城里的车就开得渐渐慢了,因为摸不清车轮底下的,是雪,是水,还是冰了。而铁路和高速就得封路、延迟,因为除雪的速度比不上下雪的速度了。年间本就不开门的店铺依然关着门,而原本开着门的,看着这么大的雪,也不想开门了。
雪更大了,街上更静了。
着急出行的人担心着天气的阻碍,不急着出门的,坐在家里暖暖的,看着一场好风景。
年一过,人就忙起来了,就算是再下更大的雪,恐怕也没有心思去欣赏了。
更别说,冬天就快要过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