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食堂的晚餐汤肴是丝瓜蛋汤,说起来奇怪,这道汤已吃过多次。但唯独今天,它让我想到了我的姑姑。
我的姑姑和我父亲是同父异母,她的妈妈在她很小时候便生病去世了。想来这一悲哀也是造就了她一生的底色吧。我的姑姑个子矮小,信奉基督,无比坚信她的上帝。她对所有人都很和善,却从不愿意给别人添一丝麻烦。我记忆中,她从来都没有留在我家里吃过一顿饭。
有一年盛夏,我还在读小学,在她家和小伙伴们玩耍。傍晚了,她留我吃完晚饭。她烧的就是丝瓜蛋汤。翠绿细长的丝瓜从门口的菜园刚摘的,鸡蛋也是满地跑的母鸡产下的。翡翠般的绿加上金黄的鸡蛋,冒着热气的汤肴,把中午剩的白米饭倒进去拌下,温度便刚好大口大口地吃。她烧的汤肴好鲜美,我在家也常吃,但从来没有吃到这么美味。所以直至今天,她已去世好久,我因为这个汤想到了她。
都说死亡不是人生的终点,遗忘才是。我的姑姑会欣慰我还记得她吗?因为我的记得,所以她在天堂存在着嘛。
她生病时,我只去看过她一次。那次也并不是特此有计划去看她。刚好从无锡回老家,妈妈要去看她,便一道去了。以前的她,个子虽矮小,但很有精神,脸颊还有点肉,短短的头发也还是乌黑的。那次看到的她,已不能下床走路,头发花白,甚至有点乱糟糟,瘦地干巴。看到我们,她很开心,可是很快便眼含热泪地述说她的疼痛和苦楚。
因小时候经历,我是个凉薄冷漠的人。但我很难做到不共情。那个时候,我一边心疼她,一边又觉无能为力。只能选择避而不见。后来,偶尔和妈妈通话,也会问起姑姑的状况。久病床前无孝子,她经常打电话和妈妈说她的境遇。那个时候,她已无父无母,我妈妈便是她的娘家人,她的靠山吧。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她走了,我没有回去。生前从不曾为她做过什么,人已经走了,送不送地有什么意义。我不相信上帝,但直至现在,我都痛恨她的上帝为何没有解救她。那么善良可怜的人啊!身体好的时候数年如一日地每周日去教堂的小老太太。
我的姑姑,你会一直存在着吧。我想我会一直记得那个盛夏美味的丝瓜蛋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