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纽带

宋筱打开微信,哥哥发来一条信息:“筱筱,让你嫂子带着小童去你那边住一段时间可好?”

筱筱十分开心:“当然好啦,我好久没见我侄女小童了,都想她啦。她们什么时候能过来啊?”

:“你同意的话,明天晚上就能到,大概晚上11点左右吧。”

:“嗯嗯,好的,那我和三利去接她们”

筱筱开心,给三利电话。

挂了电话后,看到又一条来自哥哥的信息。

:“我和你嫂子认为,孩子们应该多在一起聚聚,不要像咱们和表哥表姐她们一样,最后谁也不讲情面的就结束了今生的关系”。

筱筱愣了一下。在筱筱看来,结束关系只要不痛不痒,其实也没什么。就算还有缘遇到对方,讲个三分情面就算过了。

她拿起手机:“其实,我们和表哥表姐他们,属于亲情长久过于寡淡以至消失的正常范畴。没什么好悲伤的。可能我们的母亲想起来,会很难过,毕竟她和舅舅很亲近。从前他们是彼此生命中,那个最重要的人。可是时光荏苒,能走到今天。谁都有责任。这件事,根本没有谁对谁错。散了就是散了,从此不相识罢了。”

哥哥宋琦看着妹妹发来的信息,眼光闪烁,若有所思。

亲情,是每个人生命中没法割舍的一部分。它就像长在自己身上的枝干一样,越亲近的粗枝,越不能轻易的折断。但是,有时候,我们却独独失去的就是是亲情或是自认为很重要的什么情。

宋琦和宋筱是很要好的一对兄妹,他们有一个很倔强的母亲,来自北方一个很遥远的城市,因为嫁过来的时候生活条件不好,自嫁后与娘家少有走动。偶尔见面,也是姥娘过来看看她们。

后来父亲做生意,赚了很多的钱,生活富足。她才时常带着宋琦宋筱,去姥娘家里走动走动。那时候舅舅家的表哥表姐们也都十分欢迎他们兄妹俩人,学校放个假什么的在舅舅家一住就是一两个月,那时候孩子们都小,能玩到一起去。自然就情真意切的不想分开,一到该回来上学的时候,兄妹俩哭的跟泪人儿似得。舅舅家的两个表姐和一个表哥也无一不是,抽抽泣泣的。可见孩子们的情份之重。

可是在时间的雕琢之下,几个孩子慢慢都蜕变出各自的姿态,就算走动时常还有,彼此心照不宣的情义却在慢慢的淡去。但是他们似懂非懂,便也都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宋琦他们的姥爷逝了。姥娘又是个软弱且执拗的人,以前他们姥爷在的时候,舅舅和舅妈还是恭恭敬敬的。但是姥爷去了以后,舅妈和姥娘之间时常的起冲突。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终舅舅受不了她们婆媳之间的不和睦,把家给分了。

从此姥娘落的孤身一人守旧屋,舅舅偶尔过去看望她。

可是宋琦和宋筱的母亲不依了。她几次给他们舅舅打电话,请求他一定把母亲接到家里养着,舅舅虽在电话里答应着,可一直没有把老母亲接回家住。

一次母亲带着宋琦宋筱去舅舅家过暑假,到了之后,却没见到姥娘的身影,他们的母亲不知何时与舅舅开始争吵,后来争吵的越来越严重,舅妈也开始参与到争吵中来,宋琦宋筱一看平时利索热情的的舅妈此时貌似是跟自己的母亲对战了!?待他们返过神来后,决定站在母亲的这边。支持接姥娘回家来住一起。表哥表姐们也发现了这场争吵是因为姥娘,就站在自己母亲那边,也就是宋琦宋筱的舅妈那边,全力支持不让自己奶奶来家里住。就这样,双方僵持了一整天。不欢而散。

母亲带着宋琦宋筱去了他们姥姥那间旧房里住了几日。

那几日甚是难熬,破旧的土房里,潮湿阴暗,大热天的,晚上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全靠一个丁点儿大的三翅小风扇纳凉,又热又燥,宋琦和宋筱夜夜挤得一身臭汗,又没地方去洗,只好在旧屋后的小草房里临时搭个帐子,拿个大盆洗澡。宋琦和宋筱那一刻十分想念自己家宽敞的院子,自己的卧室,大吊扇还有电视机。也想念舅舅家宽敞舒适的大房子,大床,还有表哥的各种vcd。

可是转念一想,前几日的世纪大战他们好像已经各自为营,现在对战的场面已经清晰可见,他们觉得,自己跟表哥表姐之间可能结下梁子了。几日后,他们跟母亲回家了,顺便带着姥娘。

就这样安静不过几日,舅舅舅妈就亲自开车奔波了三天两夜,来把姥娘接走了。他们来到宋琦宋筱家里的时候,两个孩子心里还是十分的激动和开心的。此时的大人们,在他们眼里来讲,也许是为了和睦而相聚的。吃饭的时候,便已经手舞足蹈。并惦记着,下次去舅舅家,可以没有心理负担的跟表哥表姐们玩儿了。

但事实是,大人们理不清的是非黑白,孩子们就更不懂了。

宋琦和宋筱顺利进入初中后,每年母亲再去探望姥娘,宋琦和宋筱并没有得到机会去。他们想念姥娘,实际上也想念舅舅舅妈,还有表哥表姐。

有一次兄妹俩人聚在一起抓耳挠腮的琢磨,怎么给他们的表哥表姐们写信。

因为他们想念小时候,表哥坐在堂屋中的地上,用草给他们两个编各种小动物,哄他们开心。表姐总是追着蹬自行车卖冰棍儿的老大爷,用私房钱给他们买小雪人冰棍儿。

还记得有一年暑假,午饭罢,他们跟着表哥表姐,五人拿着网兜和小铁桶去河里捞鱼捞虾,结果宋琦不小心掉进河里,不会游泳的他被冲到深水区,妹妹宋筱也不会游泳,吓得一屁股坐在河沿边子上哇哇大哭,表哥和表姐三人毫不犹豫的跳进水里,手拉手围成一个圈圈把宋琦围在怀里,拉着他轻轻的靠了岸。宋琦一直把这件事深深的放在心里。

就这样,几个单纯的孩子一直把他们之间的相聚看的十分重要。每年的寒假或者暑假,国庆节等,都被他们无一例外的列入了计划中。

可是想了那么多,宋琦和宋筱却下笔无词。兄妹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开始。

宋琦看着从母亲的笔记本中抄来的地址,格外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宋琦和宋筱跟着母亲在舅舅家当地小县城的敬老院里见到了姥娘。才过了几个春秋,宋琦觉得自己和妹妹还没长大成熟,但是姥娘已经老的弯下了腰,头深深地埋在两肩之间,不能抬起来,一头银丝白发被剪的像男人一样短,姥娘听说女儿还有外孙外孙女来看望自己,耷拉着头嘤嘤的哭泣。两只苍老的又黑又皱巴的手,在宋琦和宋筱得脸上摸来摸去。原来姥娘的白内障因为拖延了多年不治疗,已经过了最佳治疗期,眼底也已经坏了,严重的影响到了视力。所以姥娘是再也看不到宋琦和宋筱的样子了。兄妹两人还小,看到敬老院那些垂暮,又没有亲人左右相伴的老人,再看看眼前这个曾经十分疼爱他们的姥娘,视觉和情感的冲击让两人备感凄凉。

那一次从敬老院出来,兄妹俩坐在蹦蹦车里面,偷偷回望身后渐行渐远的敬老院,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母亲坐在他们前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

那一次回来,路过舅舅家的门口,他们却没有进去,直奔了回家的长途汽车站。兄妹俩人没敢问母亲为什么,在错过这一次的相聚之后,他们的心就再也不敢想第二次。

在孩子们的心中,亲近与疏远是绝对的,当面对莫名的距离感时,他们往往会不知所措,或许他们的表哥表姐跟他们也一样。

岁月催人老,宋琦上高三而宋筱已经上高二,眼看俩人都要进入严肃紧张的备考期。而他们的母亲的双腿因为长期严重的腿疾,剧痛难忍,已经卧床不起。去医院后,被确诊为双腿膝盖骨严重磨损,父亲不忍看着母亲从此不能站起来,心一横,决定给她置换新的膝盖骨,但是,这个费用对当时的他们来讲太昂贵了。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接受。

两个孩子的学业还未完成,家里收入全靠父亲一个人的生意支持,母亲除了日夜操劳家里家外大大小小的事,其他时间都是帮着父亲打理生意。就这样,随着他们兄妹俩日益长大,各种花销的增长,家庭的负担也越来越重。可就是这样,他们也不会放弃治疗母亲的机会,然后他们借了很多很多的钱。有亲戚的邻里的,有朋友同学的,几乎借了一个遍,可就是没有舅舅舅妈的。就这样,爷仨把借来的20多万元凑在一起,送到医院。

那时候,他们已经对金钱有了大致的认知和观念,在他们的眼里,舅舅是十分有钱的。那个在一个独立的山头,住着城堡一样错落有致的舅舅舅妈,是可以完全借给母亲大半费用的。可是或许他们是错的,舅舅在电话里说,那只是表象而已,家里一分钱儿也没有。不管怎么说,反正那20多万的费用里舅舅的一个子儿也没有。

宋筱问正在埋头苦读的宋琦,哥哥?舅舅不是母亲的亲哥哥吗?眼睛里闪烁着无数个问号和期许。宋琦放下手中的书和笔,摸摸妹妹宋筱得头顶说,也许舅舅也有舅舅的难处!

医院的费用每天都很高,为了得到更放心的治疗,父亲几经转折,找到一个老同学远亲的医院,同样的费用,他们能给母亲安排更好的服务和置换年限更长的膝盖骨。就这样,母亲转院去了另一个城市,开始住院观察,准备进入手术流程。

给母亲转院前,爷仨蹲在医院的病房走廊的一头,开家庭会议。迫于家庭费用的输出一天比一天繁重,父亲的生意一天也不敢停下来,而哥哥宋琦又马上面临高考,家里爷爷奶奶已经体弱多病,只能决定让还在上高二的宋筱请假三个月,去照顾母亲。宋筱虽知停三个月的课意味着什么,但是比起来让母亲变得健康快乐,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

那段日子宋筱每天都要按照约定打电话回家给父亲和哥哥汇报母亲的状况,当手术的头天晚上,医生拿着一个又一个术前协议放在宋筱面前时,这个小姑娘看的眼花缭乱又十分无助。医院的公话厅已经关门,她没有办法求助父亲或者哥哥,如果等第二天父亲和哥哥赶到这里。。。可没有协议,医院没有办法提前进行术前准备。她拿着协议左右为难,医生好像看出了她的焦虑和无助,起身走出病房,说明天一早才过来拿协议。

她串了几个病房后,找到了那个她平时观察有使用电话的护士服务站。

接电话的是哥哥,哥哥说,你把我们一家人的名子都写上吧。

哥哥和父亲准备凌晨就出发。

一早宋筱把协议交给医生叔叔。他差异的看了协议下面的签名,没有说话就出去了。

哥哥和父亲还没有赶到,医生护士帮宋筱把母亲转移到移动病床上,从病房转折到电梯又转折到楼下,进了手术室。当“手术中”三个字亮起,宋筱坐在空旷的走廊里难过的哭了起来。她想起昨晚的协议书内容,想起以往母亲多年腿疾步履蹒跚的样子。想起父亲蹲在院子门口抽烟的样子,想起姥娘蜷缩的坐在异味刺鼻的敬老院小窄床上,她的心愈加抽痛。想到姥娘,她就不觉自主的想起来表哥表姐,想起来舅舅舅妈。可是岁月已长,这么多年后,她脑海里依稀可见的样子,如今都已经模糊的面目全非了。

父亲和哥哥很快就到了,宋琦看到抱着双膝盖正在哭泣的宋筱,眼角带着心疼与湿润,过去抱着她,拍着她的背。爷仨在门口等了6个小时候。

一切平安。

那一年母亲恢复的很好,虽然走路还是略有歪斜蹒跚,但至少相对往年,不疼痛了。

恢复好的母亲,每年还是带着宋琦宋筱去很远的敬老院去看望姥娘。姥娘越来越矮小瘦弱,说话也越来越糊涂。可每次都是三天两夜的奔波,短暂的一天相聚。

母亲从来不解释为什么再也没有带着宋琦和宋筱去舅舅家看望一眼。兄妹俩把母亲多年的默默无语和坚持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

在宋琦看来,可能母亲与舅舅之间系了一个难以解开的节。历经多少风风雨雨后,这个节就像生锈的锁,而钥匙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想起表哥曾在舅舅家的大院子里,领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大狗狗吓唬他和宋筱,那些夏天,草长莺飞,骄阳似火,他们却可以躲在舅舅家的大堂屋里,吃着西瓜,看着好看的vcd。等下午暑气消散,他们孩子的时代就拉开帷幕了。这一切鲜活如昨天,但回忆中人,渐渐变成回忆中的影。他害怕,害怕有一天他和宋筱也会走到这一天。

几年后,姥娘八十岁,多年不联系的舅舅给母亲打了电话,说给姥娘过寿。按照约定,宋琦和宋筱陪着母亲赶到敬老院,正好表哥表姐已经驱车到达。这么多年不见,大学还没毕业的兄妹俩猛然见到昔日的表哥表姐,备觉生涩起来。

坐他们的车来到久别的舅舅家,宋琦宋筱眼中的城堡已翻新,硕大得院墙内挂着数百只优雅的弯脖路灯,车曲曲折折的开进去约有十分钟,两旁果林葱葱,舅舅家雇的果农在劳作,车终于开到城堡前停下。宋琦扶着母亲,宋筱扶着姥娘,表哥带着他们四人进到大厅,门是指纹的,宽阔华丽,大厅有200多平方,四四方方,家居是欧式的,每个细节都勾勒着金丝银花,十分考究。表哥说,餐厅是四楼,径直领着他们就拐进了电梯。

电梯是透明的,升起时可以看到楼后见方200多平的露天泳池。里面蓄满着水,干干净净的,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样子。

那一次寿宴,前前后后来了有五六十人的样子,有舅舅请来的友人、同乡,舅妈叫来的亲戚、伙伴,还有表哥的朋友同事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熙熙攘攘,把四楼所有房间和宴桌都坐满了。

席间他们夹菜碰杯,捧酒庆贺,八十大寿的姥娘已耳聋眼瞎,整个人蜷缩在正席间,不说话,也不抬头,舅舅坐在姥娘左手边,舅妈坐在姥娘右手边。今天,姥娘的头上不知何时戴了一个针织小黑帽,舅舅时不时站起来向来贺的人致谢,并在姥娘的耳边大声得喊到:“娘啊,东镇的老李头子,还记得吗?人家来给你贺寿啦!”姥娘不知道听到没听到,她的头常年微微颤抖,深深的陷下去耷拉着,看不出她有什么反应。舅舅又转过身,向那个老李头子,大声的说:“俺娘说谢谢你啦!”舅妈在旁边把每次上来的新菜都一一用筷子或者勺子轻轻的挑出一点儿放在姥娘面前的小盘子里,没多大会儿,姥娘面前的盘子里堆了像小山一样一堆的各种各种样的菜混在一起。舅妈还时不时的夹一只肉或者一叶菜塞进姥娘的嘴巴里。舅舅在姥娘左手边一直重复着刚才的事。

宋琦和宋筱被安排在年轻人的一桌,彼此并不认识,他们的表哥表姐本来也在这个宴桌上,但他们一直穿梭在各个酒宴之间,坐下的时间很少,即使偶尔坐下来也是向桌面上的人一一招呼,跟宋琦宋筱说话也是呆板客套,看着忙碌辗转的表哥表姐,宋琦知道,他们俨然已是两个世界的人,宋筱倒还是和两个表姐说说笑笑了有一会儿,但也都是提一提自己过往的玩劣罢了。

宴罢,人去楼空,硕大的别野内,寥寥几人。姥娘和母亲,宋琦宋筱的住宿被一一安排后,便各自休息。并无多余交流。

次日清晨,兄妹俩跟着母亲和姥娘被表哥表姐送回敬老院。客套分别。宋琦宋筱他们随着母亲当天下午开始返回自己家。


此后每年,宋琦或者宋筱都会抽时间陪母亲去敬老院探望姥娘。母亲说,姥娘老了,见一次少一次了。

十年光景容易过,宋琦宋筱都已成家立业,兄妹俩人从稚嫩光阴走进茫茫人生,一切都变了,什么都变了,依然没变的是家中的老母亲每年还是坚持拖着两条走路歪歪斜斜的腿,去探望姥娘。身边还是宋琦和宋筱左右相伴。而这金灿灿的时光像小河一样流淌,过往的记忆和情分,被冲刷的支离破碎,他们和记忆中的人只不过因为姥娘还隐隐约约的彼此存在着。

姥娘突然生病了,舅舅来了电话,母亲说会带着钱过去,舅舅在电话里说:“你腿脚如此不方便,就不要来了,只把钱打过来就算孝顺了。”母亲突然哽咽着说,那是我唯一的老娘,我见她是因为想念她而已。”那一次母亲又去了,宋琦和宋筱也跟了去,他们与表哥表姐再次相遇,因为姥娘生病而相遇,表哥和表姐他们略有埋怨的说,只是生了个病,大姑也是过于在意了些,咱们当儿女的要劝劝父母,别让她们徒增些没必要的烦恼的好。这话宋琦宋筱听着不舒服。只是苦笑作罢。以后客套分别。

有时候情分尽了,说什么都没有用。

姥娘93岁逝了。就在前几日。接到这条消息之前,母亲本来打算着六月份去看望姥娘,顺便把今天年该担的费用亲手交给敬老院。接到电话后,母亲呜呜的哭了起来。宋琦和宋筱分别赶回母亲身边。父亲说,劝不住。那几日,在宋琦和宋筱得陪伴下,母亲精神状态略好了大半,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母亲哭的不只是姥娘。

母亲曾说,小时候,舅舅最疼她,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人欺负她,舅舅就去跟人家死磕。她印象深刻的是生产队死了一头牛,大家炖牛肉,舅舅在一圈圈的人群中得来一块牛肉,他馋的口水直流,却只尝了一口。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吃上口肉是长年不能实现的愿望,所以在那么多人来分肉的人群中,舅舅凭着瘦小的身躯抢到一块是十分不容易的,想在得到第二块是更加不可能的。而他,却生生忍着留给妹妹吃。

原来母亲也被娇宠过,那些都是她可以骄傲的资本。

但是时光就像刻刀。它可以塑造知恩不舍,也可以刻画薄情寡义。

父亲跟兄妹俩讲,舅舅在电话里说:“敬老院里有火服务,姥娘逝了以后,当日就烧了。你母亲哀求舅舅让她在赶过去见见姥娘。舅舅没依。说他们那边政策支持殡葬简化,老人没了可立即火化,立即入坟,何况现在你腿脚不便,不见也罢了,还是别来了!

你母亲就是有翅膀,也见不到你姥娘的面了。

又是几日后,母亲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

“敬爱的x女士:

        这里是xx敬老院,因老人xxx去逝,由其子待办后事。您去年缴纳的xxx的生活管理服务费用还有52天共4331.6元未使用完,已按其子意愿,用于火化服务、骨灰盒、人工服务等费用支出,剩余金额1516.8元,已由其子结算完毕。请节哀。”

                                                  xxxxxxx敬老院

母亲不会看短信息。这条信息是宋琦翻看母亲的手机时看到的。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条有关姥娘的信息。宋琦拿给宋筱看。俩人再也忍不住,哭作一团。

姥娘就这样走了。连句话也没留。走的突然和安静。仿佛没来过一样。

也许在母亲与舅舅之间,兄妹和表姊妹之间,他们的姥娘已经是最后一个纽带。当纽带消失,一切便随着时间和空间就飘零四散。没有了交集,没有了关系。

不知道姥娘此刻的心,是不是会痛?

宋琦收回思绪,眼前湿润了一片。他低头给妹妹发了一条信息:“那我们之间呢?”

好久好久。微信里回复了一段话:“我们不一样,我们之间有无法割舍血脉,有20多年朝朝暮暮的回忆,更重要的是。。。

我们还有很多余生的时光可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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