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绕的舞曲声骤然响起,那昭示着演出即将开始。
观众席间嬉闹的人群也逐渐安静下来,他们屏住呼吸,目光注视着舞台上的动静,每个人都期待着演出的开始。
会场的灯光同时熄灭,而后一束白炽的光打在舞台上,照亮了舞台的一角。
那是具素白的身体,白的让人触目惊心,在白炽灯的集中下好像是透明般要与光融为一体。
悠扬的咏叹缓缓穿传来,舞者清扬舞动,仿佛初春融化的溪水。
歌曲的大意是这样,年轻的妻子在等待他远行的丈夫,她的丈夫是个旅行商人,他已经出门一整年了,过一阵会是他们团聚的日子。她准备了丈夫最喜欢的食物,但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她的丈夫已经死在了狼群的围攻下。
春风融化冰雪,冻结的水再次流动,与外界隔绝的小镇消息流通起来。唯有年轻的妻子依旧彷徨。
“真是无聊的消遣,你们有钱人真的这么有空在这里看古典戏剧么?”
漆黑的看台中一处人声突兀。他的声音很轻,只有一旁的年轻人可以听见。
那声音的来源是个小男孩,他有张尚且稚嫩的脸,头发蓬松柔软又好像让人忍不住摸上两把。可爱的外表下却是一身古怪的装扮,他穿着一身考究的手工礼服和皮鞋,而从款式上看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就像是从老照片中走出来的绅士。
歌剧的音乐开始变得急促,每个音符都似在牵动观众的心弦,歌者唱诵咏叹调,又让气氛显得迷离失所。此刻是在讲年轻的妻子并不愿相信丈夫自己死去,她不顾阻拦独自前往森林里未知的区域。
一直没有作声的年轻人此刻突然开口道“是个可怜的女人啊。”他语气庄重,就好像他真的见过戏剧里的那一幕。
“您不是哑巴呀。”坐在年轻人旁边的男孩笑嘻嘻得说。
“欣赏艺术时要沉默的观赏。”年轻人极力的想要往话语里注入情感,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哦,也对你还小还不懂这些。”最后语气里的讥讽味却是恰到好处。
“哎呀,人家已经不小了。已经可以有喜欢的女孩子啦。”男孩听懂了年轻人话里的意思,但他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而是不要脸的撒娇卖萌。
面无表情的年轻右眼一颤,表示出认输的样子双手举过肩膀。
歌剧还在继续,也并没有观众发现观众席中两个奇怪的观众。
不知从何时起,年轻妻子的形象改变了,她将亚麻色的头发高高竖起,音乐也随着变得激昂澎湃,她手握猎弓目光咄咄逼人。他是猎户的女儿,和那些只会采花摘果的女人是不一样的。
那个一直没有表情的沉默年轻人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啊……你喜欢台上的女人。”旁边油头粉面的男孩好像抓住了对方什么把柄一样,露出狡黠的表情。
年轻人闻言表情又消失了,脸色变得如岩石般坚硬,无声的把男孩的攻击都抵挡下来。
男孩撇撇嘴一脸无趣的说“真是小心眼。”
年轻人的表情严肃,并没有想要反驳男孩的样子,但没有什么攻击是完全无效的。他承认他是爱上了台上的女人。因为她和她实在是太像了,这让他想起他和他妻子在树林里重新相遇的那一天。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时间可以风化建筑更不要说人的记忆了。但他怎么也不会忘记,妻子拉满弓用箭指着自己的样子。
音乐的节奏变得充满顿挫感。像是未知的恐惧袭向观众。年轻的妻子在树林深处遇到了一个浑身长着黑毛的怪物,开始时她害怕极了,但一想到可能会是这个怪物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她心中就燃起了勇气的火焰,她拉满弓箭射向怪物。
被箭矢击中身体的怪物发出低沉的嘶吼,那声音发出让人心惊。那怪物体型庞大,女人看起来丝毫不是对手。但是怪物没有上前半步,始终在原地徘徊,它好像在惧怕什么。
“怪物都应该被杀死,你说对吗?”男孩嘴角扬起微妙弧度,他居然笑着说出这样可怕的话。
“没错,怪物都应该被杀死。”年轻人咬牙一字一顿的说,好像比男孩更加认同这句话。
音乐声戛然而止,舞台的的灯光也骤然暗下来。年轻的妻子在黑暗中感觉有股腥风从她脸前划过。
那长着黑色长毛的怪物抱着头扭动巨大的身体,它好像很痛苦,像是有东西要从它的脑袋里钻出来。
巨大的利爪四处乱抓,身边粗壮的树木被轻易的拦腰折断。年轻的妻子被吓得双腿发抖,她盯着怪物一步也挪不动。
身披闪亮铠甲的骑士撕破黑暗在这危机时刻降临,他手持剑盾。盾牌和剑柄上都雕刻了一只象征勇气的狮鹫。
骑士左手用盾牌抵挡怪物的利爪,右手用长剑使出眼花缭乱的剑术。
刀光剑影间怪物被节节逼退。
英雄的登场总是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那种人生来就在阳光下,永远都是那么灿烂夺目的。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舞台上那浮夸的铠甲吸引的时候,那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却浑身颤抖着。
“喂,别这么激动,那只是个冒牌货罢了。”男孩并没有看舞台上的演员哪怕一眼。他稍微抬高音调,语气里是绝对的命令。
年轻人听到了男孩的话,他深吸口气身体放松下来。但他看骑士的眼神仍旧充满敌意。
歌剧的最后,气氛激昂。那是英雄凯旋归来的旋律。他、领主的骑士,一剑穿心杀死了怪物,救下了在森林迷路的年轻女人。
“难怪当年你要化身为人的能力,这事换做是谁都挺不住啊。”男孩恍然大悟的在一旁指点江山。“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没有杀了那个怂货骑士。他可是吓得手里的剑都掉了。”
年轻人一脸失神,好像还沉浸在故事中或者说自己的回忆中。
“该走了。”年轻人自顾自的说了一句便起身。他也不等演员谢幕就往外面走,走到一半他才突然扭头看了眼自己刚才的座位,他的座位自然是空的,而他旁边那个男孩坐的地方也是空空如也。但男孩的笑声似乎还回荡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