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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呐!一旦嫁给了爱情,便做好了拼死一搏赴汤蹈火的准备。
金莲就是这样对孝忠的,他们是大学同学,从20岁开始谈恋爱到30岁结婚,十年间,他们总是分分合合,却也没有遇到比彼此更合适的人。如今,他们更加坚信彼此就是那个最完美的天作之合。
他俩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从结婚到怀孕生子,一切都那样的令人羡慕。
孩子满半岁,正是金莲要回归工作岗位的时候,孝忠把老家的独自生活的老妈接来照顾孩子。谁承想,老妈才来了一个月,就犯了脑梗了,躺在床上一病不起,这对他们这个小家而言无疑是一场巨大的考验。
夜深人静,金莲和孝忠躺在床上盘算着今后的日子怎么过,花钱请个看孩子的一个月3000块,请个看老人的一个月也得3000块,金莲一个月工资4000块,索性金莲把工作辞了,专职照顾一老一小,自己就是辛苦一点,照顾两个人,算一算这笔经济账也是很划算的。
那时候,孝忠一回家,就接过金莲手里的活儿,让金莲多休息一会儿。金莲低眉含笑心里美滋滋的,随手拿起鸡毛掸子到处掸一掸,拿去抹布到处抹一抹,有时一边抱着孩子喂奶一边在厨房拾掇碗筷。
孝忠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明明三十出头的年纪,别的女人都是浓妆艳抹风华正茂,金莲却要围着床上的老人和吃奶的孩子转。孝忠实在觉得亏欠着金莲,暗暗发誓一辈子要对金莲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六年过去,孩子长大上了小学,床上的婆婆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原来婆婆吃饭,金莲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勉强还能咽下去,这些天以来,婆婆的身体每况日下,一勺子饭明明已经喂到了嘴里却又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婆婆好像失去了控制嘴巴吞咽的能力,可嘴巴念叨起来却一点都不含糊。
“金莲,壮壮去哪了?是不是你们嫌我脏把壮壮藏起来了?”
“金莲,我背疼得厉害,活不长了,给我喂点老鼠药,让我早点死了算了,省的活着祸害你们。”
“金莲,我要饿死了,你怎么天天给我喝粥,好久没吃肉了,你想饿死我吗?我死了你就能轻松了是不?”
刚出差回来的孝忠,听着母亲的骂骂咧咧,心疼不已。“到底是你的亲娘你就不知道心疼是吗?妈都痛苦成这样了,你还不好好安慰安慰她,一天天跟个没事儿的人一样,就知道搞卫生,家里搞这么干净有什么用,灵魂还不是肮脏的跟粪坑一样。”
金莲也毫不逊色,“你妈每次拉了尿了是谁在跟前伺候,我不嫌弃她精心的伺候她,你还嫌我脏,我跟你结婚就是为了生孩子伺候老人的是吗?我妈年纪也大了,我连个回娘家的时间都没有,一心一意扑在这个家里,我省吃俭用,洗衣做饭照顾你们上上下下一家几口,到头来还要被你这个白眼狼挑三拣四。”
“哎呦,你们让我死吧,把我丢马路上让我被车撞死吧。”婆婆在这个时候直接蹬腿甩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得闹腾了起来,把金莲也吓了一跳,不知道婆婆这一回是真的厌倦了这个几十平的小家,还是久病在床内心积攒的无名之火找到了一个释放的缺口。
金莲默默的不作声,任凭婆婆肆意地咆哮和丈夫无端地指责。她知道,情绪的宣泄就像暴风雨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也许明天睡醒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这天,孝忠推着轮椅把婆婆带了出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傍晚,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孝忠推着婆婆回来了,许久没有看过天空的婆婆显然对这次的出行很是满意,晚饭也比平日里吃得多一些。
第二天一大早,金莲像往常一样做好了早饭,端到婆婆的房间叫她吃饭,却怎么也不见回应。金莲推了推婆婆的肩膀,还是没有反应,金莲错愕了一下。
也许是昨天晚上的大风太过猛烈,他们全然没有听到婆婆的呼叫。也许,他们看婆婆心情大好,以为她有所好转,松懈了对婆婆的看护。
孝忠的头深深地埋在婆婆的胸脯,那件穿旧的灰格子衫随着他的肩膀上下起伏,金莲悄悄地关上了门,任凭一个男人宣泄着对母亲的爱。
操办完婆婆的丧事,孝忠就变得沉默寡言,金莲知道,他需要时间去接受母亲的离去。
婆婆走的这几天,家中甚是清冷。金莲趁机带着儿子去了海边,第一次看到海的她,兴奋得尖叫了起来,她有多久没尖叫了,上一次也许还是孩童时期被一只地上的蚯蚓吓哭的尖叫。
她光着脚踩在沙滩上,感受着细软的沙子从脚趾缝儿里穿过又流失;她迎着太阳,任凭阳光将她晒透晒黑;她面对着大海,一脚将海浪踢飞,又看着水花缓缓落下,消失成梦幻泡影,这一切像是做梦一样。
他们结婚到现在已经七年,七年的婚姻生活,她有六年都在围着那个几十平米的小家转悠,每天下楼上楼,买菜做饭,洗衣服拖地,如今回头一望,竟像是脑海中的片段一样短暂。
时间真是残酷,七年前,她风华正茂身穿一身黄色连衣裙,明艳又热烈。如今,她的眼睛里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光,剩下的全是柴米油盐,生活所需。
她决定回家以后找一份工作,不在过原来那样的生活,回家的路上她一身新衣服,买了鲜花,做了美味的饭菜等着孝忠回家,婆婆已经离去了,孝忠和她的生活才是新的开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晚上十点钟了,桌子上的饭菜早已凉透。
金莲哄壮壮睡下,自己也不知不觉睡着了。半夜,她感觉到自己被一只大手粗暴地提了起来。脑海里嗡嗡嗡响着孝忠的声音,“你就这么盼着我妈死么?一桌子的好菜,穿得花里胡哨,你是要举办你劳苦功高的庆功宴么?”
“我......”不等金莲说完,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就扇在了她脸上。壮壮被惊醒抱着爸爸的腿嚎啕大哭,“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妈妈。”孝忠一脚将孩子踢开,摔门离去。
金莲瘫坐在地上恍然大悟,原来,孝忠一直把婆婆的死怪罪在她身上,她伺候了婆婆七年,婆婆突然离世,她在他心中变成了一个隐形的凶手。
从此,孝忠每次回家都是横眉冷对,金莲知道,孝忠还没有从婆婆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也许有一天他想开了就会理解她的艰辛,毕竟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孝忠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金莲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直到看到孝忠衬衣上粘着的那根不属于自己长度的头发,她才如梦初醒。
金莲想过离婚,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就像海边的沙子,一浪拍过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是不甘心,如今,她已经多年没有工作,要是诉讼离婚的话,孩子一定不会判给她。她想找个工作,赚很多的钱养活自己和壮壮,一定不能让孩子判给一个出轨的男人。
金莲计划着先将家里不用的东西卖掉,能卖多少卖多少,钱抓在手才最踏实。她卖了结婚时买的三金、一些旧衣服和孩子用过的玩具,不知不觉收入已经在大几千块钱了。她无意间发现,在市场上,孩子的旧衣服旧玩具缺口还很大,只要她把这些衣服熨烫好整整齐齐的发在平台上,就会有不少顾客来问价格。
她将亲戚朋友们孩子的衣服一麻袋一麻袋的往家里拎,又一件一件清洗晾晒,熨得平平整整的摆在喧闹的大街上叫卖。路边的阿姨们将她地摊的衣服翻得乱七八糟,最后却一件不买。有人说,别人家穿过的衣服万一有传染病怎么办?也有人说,谁知道这是哪来的衣服,不一定是死孩子身上扒下来的。
她转变思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借了一辆破三轮车骑着去周边的农村叫卖。
村里年轻的妇女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金莲的三轮车,一边说着城市孩子不知道惜福,这么好的衣服都不穿了,一边如获至宝,三五块钱就能买到质量很好的衣服。
一天下来,金莲整整一三轮车的衣服几乎所剩无几。第二天,她又收拾了一些旧衣服走街串巷到别的村子去卖,依然被抢购一空。
随着回收量的增大,金莲租了一个小仓库,从回收到洗衣消毒,再到分派到全国各个地方小镇售卖,不到一年的时间,金莲的小买卖就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厂子有专门的人员管理,金莲每天负责接送孩子,隔三差五了去美容院保养一下身体。
自从生意顺利之后,遇见的人都对她笑脸相迎,生活再也不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了。换做几年前的金莲,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可以离开孝忠干这么多事情,她的世界终于又阳光明媚了起来。
“你一定要有缺点,阳光才能照得进来。”是金莲的微信个性签名。
有一次参加完饭局,金莲醉得不省人事,她踉踉跄跄踩着高跟鞋上了一辆待客的出租车。司机把她拉到了目的地,扶着她一步一步的上楼梯。三层楼的步梯,她好像走了好久好久,到达门口的那一刹那,金莲如梦初醒,“我已经不住这里了,孝忠。”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司机居然变成了出轨的前夫。
“那你还想回来吗?我........我错了,当初我不应该......”孝忠答道。
“我只想回我自己的家。”金莲打断了他的话。转身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了楼梯,一切都好像一场梦境一样,时隔一年,他怎么就变成了出租车司机,金莲加快步伐,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个不值一提的问题,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而她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她只想快点回家见到儿子,亲亲他的额头,道一声“晚安,妈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