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眼，代表着上帝监视人类的法眼，
上帝之手，代表着上帝监管人类的规矩，
拥有了上帝之眼和上帝之手，
是否就可以让世间万物各归各位？
好吧，世间万物各归各位之后，
这个拥有着上帝之眼和上帝之手的人又该安置到哪里呢？
1.
繁华的京城，人群熙熙攘攘。
慕府的少爷下了马车，在艳阳天下发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一位唱鼓词的女子，身姿婉转灵动，打得一手好鼓；
锦唇秀口，唱的一口好曲子。
女子面前的碗里面几许亮晶晶的碎钱，
她却不戚，
慕少爷觉得她犹如天空的云，
恣意高洁。
“小娥，唱累了吧？本公子专门命人给你熬制了金芝凝露。”
众人闻声，原来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世子狄均。
狄均享有京城第一风流之称，略有姿色的女子，甭管香的臭的，都喜欢挑逗一番。
幕府是京城第一大府，慕家老爷为当今礼部侍郎。
慕少爷，取名慕谨儒。
从小被严格教导，甚至在其他王孙子弟中显得过分听话。
接下来的几天慕谨儒都来听小娥唱曲子，
只是不给小娥听曲儿钱。
是白听曲子吗？
当然不是。
慕谨儒答应小娥每天会给她讲一个塞外的故事，作为听曲子的钱。
小娥看着远方的一轮红日，
想象着在那个神奇的地方，苍鹰盘旋在雪山顶，鱼儿从冰面的缝隙中跳跃，长草中的羊咩咩叫着。
“谨儒哥哥，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那个神奇的地方吧。”
“好。”
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到底被慕老爷发现了，
自然是不同意的。
谨儒第一次违抗父命，
结果是被禁足。
谨儒身边的小厮最后一次给小娥送信的时候说：
“老爷明天就要求皇上为少爷指婚了。小娥姑娘，少爷也没办法了。”
谨儒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吹吹打打。
小娥跪在红布铺着的街道两侧。
她第一次以这个角度仰望着谨儒，
小娥摇摇头，暗示谨儒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必说，什么都不能说。
狄均坐在望月楼上，看着小娥和谨儒，摇着扇子，心满意足。
“少爷，你这办法真高明。您告诉慕家老爷他儿子勾引你的女人，对于那么规规矩矩的慕家而言，肯定是没办法接受的。”
“那是。慕家只要一听是勾引这种事情，再好的姑娘他们都不可能再考虑。
慕谨儒那种一介儒生，完全不是本少爷的对手。”
狄均笑的很开心。
2.
接下来的日子里，狄均觉得小娥天经地义就该顺从他。
可是，慕谨儒的影子像一块磁石的一极，推着小娥远离他；
而他想占有小娥的念头又像那块磁石的另一极，吸附着他靠近小娥。
这么推推扯扯之间，
狄均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
从不知道相思为何，刚刚得知，就患了相思！
“你到底怎么样才愿意跟我？！”
“除非我死！”
“那我成全你。”
狄均丢给小娥一丸药，转身就走了。
小娥侧耳听到狄均就站在门外，她默默地躺在床上，整理了一下衣服，吞了那颗药。
没有什么痛苦，人就没什么知觉了。
再醒来的时候，
已经置身在一个很大的地下石屋里面。
墙壁上挂着些许水珠，干净的石床周围挂着帷幔，房屋中间有几个零星的小石凳子。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你可以跟我了。”
是狄均的声音。
小娥看到狄均手中摇着扇子，满脸堆笑。
“我怎么能让你真的去死呢。”狄均拿起石桌上的水壶，给小娥倒了杯水。
“我说过了，你应该要跟着我的。这对你好。”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小娥挣扎着坐了起来，靠着床头。
“和我在一起，你有你想要的一切了，这不是很好的吗？”
“你为什么一定坚持我要跟你呢？”
狄均测测头，想了想，“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喜欢你，你跟着我也没什么坏处，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可是你知道我......”
“你又要说你忘不了慕谨儒，对吗？小娥，当你看到我的天地的时候，就知道生杀予夺都在我手中。他一介懦夫，哪里比的上我！”
3.
当这个天地展现在小娥面前时，
小娥吞咽着口水。
一眼望不到边的楼群，层层叠叠。门口几具白骨，摆出低着身子迎接的姿势，两只手交叠着，十分谦卑。
额头上刻着X记号的人驱赶着蒙着头套的人。
从身形上看，头套下面的人是女子。
她们穿着粗布的衣服，被一条锁链串在一起，向远处一个高高耸起的石头堆积的锥形房屋走去，锥形房屋的一角伸出一个黑色的圆柱体，轰隆隆不停作响。
小娥想问她们要去哪里，可是额头上X记号的人蒙着面，露出的眼睛好凶。
她的腿像灌了铅一样，不敢再跟着狄均朝里面走去。
狄均拉起小娥，“里面的东西很好玩。”
犹如京城的闹市一样，各色的小玩意排放着，门口挂着布幡。街道纵横交错，却悄无声息。
“这里面都是按照我喜欢的样子布置的”。
狄均说这，顺手拿起一个小盒子，雕刻十分精致，有着象牙一样的光泽。
小娥顺着狄均手的方向，看到了店铺的掌柜也都是女子，并且她们有的没有眼睛、有的没有耳朵、有的被削去了鼻子，只留下两个黑黝黝的洞，默默打理自己手中的活。
“哦，不。”小娥惊叫了起来。
狄均像是已经司空见惯一样，瞟了一眼没有鼻子的掌柜，
“放心，我是不会如此对你的。”
狄均转过身子，慢慢地摇着扇子，接着向一个更大的房子走去。
前面？前面还会有什么？
小娥压了压胸口，继续跟着狄均朝前走。
金色的大殿里面，聚集了更多X记号的人。
他们位列两边，等候着狄均走到正前方的座椅上。
他虽没有把那张座椅做成龙榻的样子，但是在座椅的正中间挂上了一个十分巨大的眼珠子，旁边嵌着红绿色的宝石，似乎是那个眼珠子放射出万道光芒一样。
X记号的人向狄均恭恭敬敬地俯首，称他为“天地主上”。
“主上，今天收录112人，驯养108人，4人被带入炮烙间。”
“主上，西南区域的总管上报，有2762名花楼女子列入名册。”
“主上，人骨饰物累计售出五万两白银；花肉糜累计售出2万两白银，……”
小娥听着这些数字，十分茫然。
4人？是刚刚在大门口看到戴着头套的四个人吗？
炮烙间？那是什么？按照方向应该是那个锥形的房子吧。
这些X记号的人为什么如此听他的呢？难道是给他们下了蛊吗？
狄均到底打造的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4.
小娥坐在石屋里，继续想着刚刚大殿上听到的那一串数字。
狄均派了一个女子看着她，门口还有三四名X记号的人。
忽然，远远地传来女子的嘶喊，还夹杂着轰隆隆的声音。
小娥她惊恐地站起身来，想出去看看，却被那名女子紧紧地抱住了一条腿。
“小姐，你不要逃，如果你逃，主上会惩罚我的。”那名女子哀求着她。
“罚你？他会怎么罚你？”
“我会被他送进炮烙间。”
“炮烙间？那是干什么的？”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们这些进来的人，如果谁教化不灵或者犯错了，主上就会把我们送进去，反正送进去的人再也没出来。”
“你们是谁？怎么会来这里的？”
“我？我原来是京城醉红楼的一名青楼女子，是狄少爷，哦，不，是主上把我抓来的。和我来的还有几个姐妹。”
“他为什么要抓你们？”
“我也不知道。我来到这里之后，眼看着有些姐妹被剜掉了眼睛，割了耳朵，我害怕。”
“主上说，她们的眼睛、耳朵让他看的不舒服。”
“不舒服就要剜掉？”小娥觉得不可思议。
小娥握着这个女子的手，想着狄均为何要这样做。
“你的话似乎太多了！”狄均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口。
女子吓得瘫倒在小娥的脚边，颤抖着抱着小娥的脚。
两名X记号的人抓住了女子的胳膊，把她拖拽了起来。
“不，主上，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要去炮烙间，求您饶了我吧。”女子哭着求饶，两只脚不停地蹬着地。
“放过她，好吗？”小娥抓着狄均的手。
“放过她？”狄均看看小娥，又看看那名女子。
过了一会儿，诡异地笑了一下“也罢，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她。”
女子扑倒在地上，连连磕头。
小娥松了一口气。
就在小娥准备走到床边的功夫，
狄均拔出刀，
一道寒光，
那名女子的下嘴唇就被削掉了一大半。
女子立刻蜷缩在一起，血从指缝中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规矩就是规矩。”
小娥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狄均，你在这里抓这么多的女子，你不怕皇帝追查到你吗！”
“皇帝？他成天都在那个皇宫里，怎么会知道我的行为？
何况，我抓的都是花楼女子，她们今天是这家头牌，明天是那家的暗娼，你觉得巡捕房会一个个排查她们的去向吗？”
“早点睡。明天我来看你。”
狄均走了，X记号的人带走了那个女子，并且从外面合上了石室的门。
小娥低头看看自己鞋底的镂空花样和残留的石粉，
相信沿途已经留下了足够的记号。
她又看了看石室的墙壁，水汽凝结。
算算距离，明天，他们应该到了。
5.
小娥自幼喜欢地质，常年跟着师傅走南闯北，对各地的石头都十分熟悉。
小娥根据石头的质地，水汽的情况，判断出这里是离京城300公里的水雾山。
小娥觉得是时候和狄均说明白了。
她整了整衣服，来到了大殿上。
狄均高高地坐在那个座椅上，背后的眼睛让他显得至高无上。
“京城花楼女子陆续失踪，江南花楼女子陆续失踪，这些都是你的行为吧？狄卿？”
“狄卿？小娥，你叫我什么？”狄均猛然间收了笑容，狐疑地看着小娥。
“没错，我叫的就是你，狄卿，狄大人，狄府世子！”小娥压低了嗓子，一手做出捻须状，一手背在身后。
“你是皇—上？”
“不，不可能，皇帝怎么可能是女的？”
“狄均，皇帝怎么就不可能是女的呢？”
“狄均，若我不是女子，估计还不能这么快引你露出狐狸尾巴。”
“小娥？皇——上——”狄均一步步慢慢地走到小娥面前。
“说，为什么要俘虏青楼女子。”
“她们如此轻贱，活在我们中间，成什么规矩？”狄均一字一句地说着，想到小时候父亲流连在烟花女子处，常常拿母亲出气，用皮鞭抽打母亲的情景，狄均的眼睛里射出凶狠的光！
“你说，她们配吗？配吗？！”狄均一把握住小娥的手臂，
“皇上！你告诉我啊！这符合规矩吗？”
“既然天地造物有了她们，坏了规矩，我就要带领和我一样的人让这些青楼女子符合规矩地生或者死！”
“狄均，你已经疯了！”
“我疯了？我是天地共主，我在帮这个乱了的世界调整顺序，难道你没看出来吗？”狄均的眼睛血一样的红。
“连同你这个皇帝，也是乱了秩序！皇帝，从来都不该是女的！”狄均一把掐住了小娥的脖子，另一只手锁住了她的两只手腕。
小娥觉得呼吸渐渐困难起来，眼睛不由自主地感觉向外凸。
狄均一边用力，一边大笑“天地共主，天地共主！秩序到底是秩序！”
6.
一把匕首刺进了狄均的胸口，狄均一口血喷了出来，血溅到了那个眼珠子上。
小娥喘着粗气，看着狄均慢慢低下头，看着胸口的那个刀尖。
一个身影闪了出来，慕谨儒！
“你？你？”狄均的嘴里充满了血，含糊地说着，“一介懦、夫？”
“谁说礼部侍郎的儿子就一定是文弱书生？”
慕谨儒拉小娥站了起来。
“你们？”
“小娥街边卖唱几月，发现你迟迟不行动，我便加入了这场演出，来了个请君入瓮！”
狄均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临死，还望着那个眼珠子。
夕阳西沉。
慕谨儒挽着小娥走出了白骨大门。
“你真是皇上啊？”
“你说呢？！竟然敢让我跪在你的马前。”
“你真的会武功呀？”
“你说呢？！九五至尊竟然为了青楼女子只身犯险？”
两只影子一路飞奔向西，
那里有如烟火一样的山峦，有如月牙一样的清泉，有如彩霞一样的土地，
生生不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