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本来就是个「麻烦」啊

停更了几天,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头。

没有去上班,没有每天要发文章,我其实反而更忙。每天两餐花去了大半的时间,要下楼接快递,洗菜,切菜,炒菜,蒸米饭,吃完后要洗碗,打扫厨房,烧水,泡茶,冥想,写冥想笔记,看书,做瑜伽,还要包括工作。

起初几天不太习惯,对每天自己做饭的事情有点抗拒,期间吃了两顿螺蛳粉。可有一天忽然想起来,我们的祖辈父辈,没有外卖和饭店的年代,不就是这样的生活吗?要工作,要照顾老小,下班匆匆赶回家,马上钻进厨房,洗手做饭。有人抱怨很累,但没有人抱怨生活不该这样。

慢慢习惯以后,回想起刚工作时每天下班回家兴致勃勃地学各种新菜的生活,那时是刚迈出学校的新鲜感,现在,不那么精致丰盛了,却有一种平常的踏实感。

做饭需要专注,要在脑子里默默规划:哪些食材要先准备好,每种要多少量,什么时候热油,哪些先下锅,火多大,炒多久,放什么调味品,顺序是什么,放多少……很容易进入心流状态,是少有的几种我不愿意多线程进行的事情。

昨天老妈跟我吐槽她自己,跟着快手学做简易版蛋糕,结果做成了鸡蛋馒头。细究了一下,原料太简单,流程更简单,我们得出结论:流程复杂有复杂的道理啊。后来又说起了对姥姥的担心,她总是忘记自己的年纪,爬高拿东西,儿女们想着,要每天有人在家盯着,才能放心啊,感叹「人老了就跟小孩子一样」。我明白,这句话背后没有说出的潜台词,是当一个人变老了,会像小孩子一样多了很多麻烦。

我说,是啊,老人就像小孩子一样,可是你们不会对一个1岁的孩子说「你怎么能这么不听话呢」,没人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小孩子也会有意外的时候,你们也不会在小孩子不小心摔倒的时候去抱怨这件事不该发生,或者太过自责。我们不会觉得照顾小孩子这件事不应该这么麻烦,因为这个过程本来就是这样。

可是,我们的确会因为怕麻烦:
不愿聆听所谓的抱怨与诉苦,不愿面对沟通可能会带来的争吵与拉扯,我们选择自己沉默,也屏蔽对面的人;
不愿面对澄清所带来后续一系列难以处理的棘手状况,就用一个简单的谎言代替所有真相;
不愿意花时间和真实的自己好好相处,而是选择找一个理想的模板,直接「成为」ta;
不愿意搞清楚自己爱玩游戏背后的需求是什么,而是按上一个「成瘾」的标签,然后删掉APP;
……

麻烦就究竟是什么?是比较级的产物,是分别心。是同样的时间下,比起其他事情,某件事带来的感觉更糟糕。我们常听到一个玩笑:我不喜欢我的工作,但如果给我足够多的钱,我也是愿意的。为什么给足够多的钱就可以?因为,这件事的单位时间价值好像增加了。所以,我们是要持续去比较去追逐「更有价值」的那件事吗?那被「比下去」的时间变成了什么呢?

《有限与无限的游戏》里有一段话,关于「时间」:
「对于无限游戏的参与者来说,时间是自由的一个变量,我们自由地拥有时间。有限游戏的参与者将游戏投入时间,无限游戏的参与者将时间投入游戏。」

当时间变成了常量,变成了容器,我们就会去比较,到底哪件事更值得放进去,这就是我们自己画地为牢的「时间陷阱」。其实,时间只是在流经我们,会存在我们敞开给它的任意一个罐子里,只要我们愿意。所谓自由,是我们有选择,把未来更多的时间留给哪些体验和感受。

从某种意义上讲,「花时间」就是我们生命的本质。一件事情需要很多时间,并不算浪费,而为了把时间填满而带着对所做事情本身的否定,才是真的浪费。

我们能说出来完美的道理和逻辑去骗过所有人,但自己的感受不会:我们清楚地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只是「活过」,而什么时候,是「生活着」。有时候,我们以为自己逃掉了一些「麻烦」,但却没有意识到,我们也扔掉了一部分自己。

想起《三体》那句「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借鉴的原文:
To the time to life, rather than to life in time.
第一次感到读懂了这句话,这大概也就是我想说的吧。

                        DAY2020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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