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突然发现,我竟然和钱钟书先生有一样的癖好。
事情是这样的:据说1945年抗战结束后,钱钟书担任了《书林季刊》的编辑。有一天他正在泡脚时,一个作者送来一篇文章让他审阅。
这篇文章老长了,但钱先生又不肯放弃温暖的泡脚水,索性一边泡一边看,足足看了四十多分钟。那时候又没有电子足浴盆,但好在有世上最好的贤妻。他的夫人杨绛担心水冷掉,不停地往盆里加热水……
如此一来,钱先生于热气氤氲之中,一下子悟得了生活的新奥义:原来泡脚的同时读书、读书的同时泡脚,竟然能带来无上的幸福感!
从此以后,他每到要读一本重要的书时,就会将双脚泡在滚烫的热水中,甚至在创作《围城》时也不例外。
脑补一下这场景,至少在“泡脚+读书”的跨界结合上,我和钱先生的精神无限接近了。
尤其是在寒冷冬夜,在没有暖气的南方屋里,脑子都快冻得秀逗了。想要看一会儿书,必先做一系列准备工作:烧水、放好泡脚盆、拿好毛巾,最后摊开一本书。
双脚浸入热水之前,绝不打开书。这是一种强迫症般的仪式感:最舒服的身体享受,和最惬意的精神快乐,定要同步一致。
而说起仪式感,我和钱钟书都要输给民国大才(zuo)女张爱玲。
身为名门之后的张小姐,冷冷地走过这个繁华世界,对自己有种敏感的怜爱。她在读书之前,总爱换上一件新衣。仿佛只有穿着中意的华服美衣读书,才能更有feel。
可想而知,为了丰满家里的衣柜,张爱玲得为自己的这个癖好支出不少银子。为了投其所好,有些记者在去采访她时也会买上一两件流行的服装作为见面礼物,这一招也真是戳心了。
只是不知道在人生的最后几年,当独居美国的张爱玲依然身着新衣读书之时,是否更刻骨地感受到了“那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都“爬满了蚤子”。
古人说读书有“三上”:枕上,厕上,马上。正襟危坐在书桌前,反而难有放松的姿态,自然也就难有读书的乐趣。所以,如果不是出于保护视力和脊柱的需求,让小孩子趴在草地上、挂在秋千上看书,是不是更能培养他们的阅读兴趣呢?
在上厕所的时候看书,这件事也有趣得很。要知道,以前都是蹲坑,蹲一会儿就两腿酸麻,最多能读个诗吧,读小说肯定是不行了:若是读到不忍释卷之时,还要欠一欠身来放松双腿,这就太不人道了。
自从有了可以坐的马桶之后,“厕上读物”简直被发扬光大了。甚至有人会把自家的书分成几类,哪些适合入睡前看,哪些适合如厕时读。如厕读的书又可以分成几个小类:轻松娱乐类、紧张悬念类、理论分析类……可别笑,不同的肚子状态,将会提醒你在一秒钟之内做出决定,到底要抓起哪本书奔进卫生间。
你还别小看了这种读书“怪癖”:在我们的生活都被手机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当下,在“厕上”看一会儿书,或许会成为很长一段日子里你唯一的阅读时间。
对于读书的诸种“怪癖”,科学家们闲得没事也做了一些研究。比如:有人喜欢在读书时把鼻子埋进书里,是因为书籍会慢慢挥发出将近15中化合物成分,还会吸附周围环境的气味,比如卫生球的气味、霉味、烟味等等。鉴于有人会特别“控”某种气味,看书时喜欢“嗅书”也就不足为奇了。
还有一些人,在拿到一本新书(尤其是小说)时通常会先翻到最后看结尾。纳尼?这样一来不是全都剧透光光了?放心,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研究告诉我们,这些先读了结尾破坏意境的人,实际上在从头阅读的时候会更享受阅读过程……(加州大学的研究课题也是蛮奇怪的)
唉,想想现在,我们已经在某某平台、某某某某平台的全力推动下,快马加鞭地进入了“听书”时代。若是依然坚持这些怪癖,似乎就显得有些违和了。
你当然可以一边泡脚一边“听书”,可以换一件新衣再来“听书”,但两手空空,无书可拿,总感觉空虚呢。
更何况,如果只靠声音来“阅读”,那怎么闻到书的芳香?怎么翻到末尾去剧透?怎么在书页边涂涂画画?
你的头脑,只是在个别词句飘过的时候发出一点战栗,转眼便了无痕迹了。
我知道,我已经无可避免地成为了一个老派读书爱好者。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在这个“听书时代”,你还会有怪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