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 - 陆游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1
对于绍兴这座江南小城而言,1155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比往年迟了一些。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城南沈家园的主人照例开放了自己的私家花园并预备下了香茗老酒自助餐,供游人们来踏青嗨皮。
园子里游人如织,欣欣向荣的气象依然一如往昔。绍兴城内外有头有脸的各路神仙们自然不肯放过这一年一度体现自己高大上品味的机会,纷纷到此,选择角度自拍,美图秀秀之后上传朋友圈。
陆游也走在赏花的人流之中,只是他看上去显得有些神色落寞,黯然销魂,和这兴高采烈的整体气氛十分不搭。
众所周知,就在一又四分之三炷香之后,会发生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呃,也可能是事故)——他和他的前妻唐婉在赏花的小径上狭路重逢了,只不过这回牵着唐婉小手的是她的现任夫君赵士程。
赵士程真不愧是一代名士,向“前辈”问候之后,还取来炸鸡啤酒披萨饼让他们二人边吃边叙旧。这一场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的饭局,让陆游生出一段千古绝唱,而小小的沈园,也从此封印在他的小宇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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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是个梦想家,因为清朝有个挺变态的文青叫赵翼,他专门给陆游的诗做过统计,记梦的作品有99首之多。实际上,小赵的功课做的还是不够深度,因为后人做了更全面的统计,陆游的诗词里写到梦境的有几百篇之多,光标题带梦的就有155首。
现实的不如意使他只能致力于开发梦境了。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再多睡一会儿吧……婆媳关系、情感归宿、职场生涯、家国大业,他每一样想得到的都没有得到。
婆媳关系上,媳妇最终被老妈赶跑离婚;离婚后的情感归宿上,爱他的女人为他付出一切,他却为他爱的人流泪狂乱心碎;职场生涯上,一年到头做屁大的官四处奔波,郁郁不得志;家国大业上就更别提了,回回高喊“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年年却是“南望王师又一年”,到最后只落得个“家祭无忘告乃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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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陆游八十多岁的时候还会经常回到故乡重走青春路,轻轻吟唱着“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
我很喜欢他的另一首诗里那两句漂亮的句子:“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然而我又不仅要问陆游——既然你深爱着唐婉,你保护不了她,和她被迫分离,却又续娶了妻子,还生了一堆孩子,你既然深念着唐婉,你不仅续娶了妻子,还纳了小妾!你享受着天伦之乐,齐人之福,还犯着花痴。饶是如此,还被后世缺心眼的文青们推崇着。然而,你的接班人——皇室后裔的赵士程不顾世俗的眼光,迎娶了二婚的唐婉为正妻,也是他唯一的妻子,呵护她的一切,忍受着她的“怕人寻问,咽泪装欢”,在唐婉郁郁而终之后,依旧一生未娶。
就冲这一点,老陆啊,长点心吧,你真的不如赵士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