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销售冰棍而延伸出制作并销售冰水项目,母亲买来绿色保温桶,煮好开水放置冷却,将买来的冰块砸碎溶解水中,加入适量的糖精与香精,便成为清凉爽口的自制冰水,售价五分钱一杯。
保温桶沉重,不能随身背着做行商,于是母亲的创业经历进入坐商阶段。生意忙碌,又要每日给我做饭,母亲便在家里和销售地点之间往返奔波,有时生意好时,便叫已经80多岁的姥爷做好饭菜给她送去。
那时条件艰苦,饭菜装在一个绿色铁皮饭盒,姥爷千叮咛万嘱咐路上不要顽皮,但哪里捆得住少年心思,终于在一次送饭的路上跑跳玩耍,将饭盒摔到地上,饭菜洒了一地。
我已经记不得手里拎着空饭盒见到母亲时的情景,她的暴脾气是否责骂我,是否怪罪我的顽劣让她饿了一整日。
冰棍加自制冰水生意极好,母亲又不断变换冰水的口味,家里也因此多了各种草莓,菠萝,水蜜桃等等化学香精,母亲严厉警告我,糖精与香精浓度过高不能直接食用,于是我只能看着花花绿绿的瓶子里装着花花绿绿的粉末,而始终没有尝试的勇气。
做生意,挣钱,是母亲简单朴素的信仰。挣了钱就可以大方地让我买书,可以让我不再穿补丁摞补丁的破旧衣服,可以为我买一双真正的回力牌白色球鞋,可以让我在学校里过上和其他同学一样有尊严和体面的日子,甚至可以奢侈地请要好的同学照相合影,但那些相片却随着搬家到中原油田而遗失。
做生意,挣钱,是母亲简单朴素的追求。母亲的理论是挣钱不丢人,贫穷才丢人!有了钱,我们便不再怯生生,眼巴巴地跑到邻居家里看电视,不再眼馋别人家里偶尔飘出的肉香。我们家里拥有了第一台双卡录音机,哥哥姐姐的同学怀着羡慕的眼光来我家里翻录邓丽君,刘文正,张行的歌曲。我们家拥有了第一台彩色电视机,原来《敌营十八年》里的女特务嘴唇是那样鲜红而性感,原来国民党的军人制服是那样整洁而挺括。我们请来了木匠,在门前摆开工具,在所有邻居艳羡的注视下打制了俗称“高低高”的组合家具,家里的每个孩子都分配到了属于自己独立的衣柜,抽屉。
有了钱,我的哥哥,在高中时就第一次穿上了铮亮的猪皮皮鞋,这是整个家庭划时代,里程碑式的一次大事件。我的姐姐,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买来五颜六色的毛线,为情窦初开的男朋友织毛衣,织围巾,钩花做成家具装饰。
艰苦的劳动,看似并不那么体面的小买卖,一次次商业项目的升级,越来越多的金钱改变了贫困的生活,也将努力挣钱的理念深深种进一个少年的心里。
挣钱不丢人,贫穷才丢人。我走在北京,走在天津,走在外出讲授国学智慧的路上,走在光明正大挣钱的路上,心里遥遥地敬畏着母亲。
妈妈,如今我才知道,我是如此地爱你。你又是如此地爱着我,爱着我们,爱着这个美好的世界。
为了你传承给我的商业基因,儿子也要好好读书,努力挣钱,过上越来越好的日子,这就是儿子给你最好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