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注意月亮是在一个事事寻常,唯独月亮不平凡的夜晚。那天晚上的月亮真的像古人说的一样,是个圆盘。盘子被擦拭的又明又亮,不真实的被我们调侃是有人拍好了照片再挂上去的。十五将近,那一轮挂在漆黑夜空中的明月似乎将它周围的天空都照亮了。被夜晚抹上黑色的云露出几抹淡淡的白,远处的乌云又像翻滚着似的,在校园上空晕开。那一轮圆月被周身的云彩笼罩着,而它无论是露出的,还是藏在云下的,都那么明亮。淡黄色的光芒似是要带来另一个白昼,又好像满溢着,承在圆形容器里,下一秒就要滴出来。
从来都不习惯抬头望月的我,为什么会在一个普通的夜晚,那样凑巧地抬起我的脑袋,而且一抬头就是半年之长呢。我终于明白古人为何总是那么喜欢写月,但我们心中的情感绵绵似缕,纠缠到一起解不开时,心也会跟着疼痛。确实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等它自己慢慢融化。而为情感所困的我们,自看到月亮的那一眼起,月光就照进了心里,混在缠绕的情感中,似是瘾,戒不掉了。
在实际上无人可以依靠的这个世界,有个东西可以注视着,消解一段悲伤的时光,又有多少人能拒绝。
有时的上弦月或下弦月,是像哈密瓜一样的。那种浓郁的黄色,像是这哈密瓜在刚产出的蜂蜜里蘸过一样,远远地看着,都能感觉到它是那么的甜。有时抬头发现月亮已经跑到东边去了,像是一块被扯了一小角的破纸,因为岁月的浸染而盛满了趋近于焦黄的颜色,因为周身没有一朵云彩,那颜色也没处流去。
前些天早上起床时,下了小区楼,便看见一轮圆月低低地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埋着半张脸,过于好看了。摄影师总是对相片构图,才能拍出一副好的图画,而我现在站的位置刚刚好,不用构图,眼前便是一幅极美的月上树梢图。
再就是昨晚回家的时候。父亲的车停在远处了,沿着路边走过去,抬头就看见那圆月在错乱纤细的枝丫里露出脑袋来,又是那么美,根本不需要构图。我忘了是谁在观赏美景时说“这一刻遗憾与人不能拥有照相机一样的记忆”了,只觉得此时此刻我也感到同样的遗憾。幸甚,我还能用笔将它写下来。
己亥年,我腐朽的世界终于开始崩塌。在经历了崩坏后重建,似乎未来已经没什么困难能够难过此时此刻了。我终于又重新站了起来。之后的日子里,我还见了极美的新月,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月如钩。但是没有记下来,因为我的心又蓬勃跳动了。
未来会怎么样,又有谁知道。那么悲伤难过的时候,月亮会一直在,我明白这趟从出生驶向死亡的航行没有人一直陪伴我,或者根本就没人陪。我还渴望着死亡后还会有天堂,再赐予我另一次旅行。渴望着再给我一辈子,给我一个悲伤的灵魂——一个永远有月陪伴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