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真好!
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如闪亮的流星,从天空中划过,却让记忆平添了几份快意。那时的我,还不满十八岁,刚参加工作,青涩得不能再青涩的年龄。身处铧尖乡偏远的小学,条件自是艰苦,忙碌完一天的教学,还要一个人守着偌大的空荡荡的学校,自己做饭,自己处理一切,伴随着老教师所说的那些可怕的学校传说,独自守时到天亮。半夜醒来,满脑子的鬼怪,仿佛全宿舍每个角落都暗藏着可怕的玄机。即使这样,对教育事业的热情却空前的高涨,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就象秋天满地的金黄,惹人心醉。“枝上花,花下人,可怜颜色俱青春。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年轻,真好!
1.做饭
刚去的学校,正在重新修建,新校舍没起用,而旧校舍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没有了食堂,连锅碗瓢盆都没有 ,宿舍也门边开洞,房顶漏光,遇到刮风下雨,更是有身处险境的感觉,每当此时,我就成了黑夜中在家徒四壁的房子中与风雨搏斗的那个幽灵。不满十八岁的我,第一次要离开父母独自生活,独自生活的我,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不会做饭。没有灶具,细心的父亲便给我买来了煤油炉子,炉子很小,有时候,两个小时也做不熟一顿饭。更可恼的是,我只会做半生不熟的“拌汤”,每天饥肠碌碌的死挨着,过着艰苦奋斗的生活。几天后,不放心我的父亲骑车三十多公里来看我,看到我的可怜相,心疼的直哭。回家当天,就把我姐送了来。照顾我的生活,同时教我做饭,足足一个月,我在我姐的调教下,总算能做出一顿象样的饭了,我姐才能放心的回去。事实上,我当时做的“拉条子”比小姆指头还粗,足能打死一头牛,但总算可以糊口了,我戏称为“结实饭”。有一次,从家返回学校时,父亲特意杀了一只鸡让我带着,第二天早晨上课前,我把鸡炖到了锅里,却给忘了,三节课下来,突然想起来,跑到宿舍一看,一锅鸡肉已经成了焦碳,满屋子的浓烟,连锅也报废了,我心疼得直跳脚。唉,现在想想,什么都是被逼出来的,如果没有当初的那些经历,我现在也不会做出一桌可口的饭菜,让媳妇和女儿都赞不绝口。
2.画画
铧尖这地方,虽然偏远,但环境优美,到处都是水的世界,当地人称它叫“海子”,“海子”是当地人用来灌溉的水利设施,其实就是一个个人工湖,水面宽阔,汪洋如镜。每遇微风,便“因风皱面”。“海子”有高高的堤坝 ,堤坝的一边是波光粼粼的水面,而另一边,是低洼的草滩,其上大小分布着许多渗漏形成的小溪流和小水洼,常有泥鳅、鲢鱼在其中出没,如果幸运,还能捉到手腕粗的草鱼,是孩子们游乐的主战场。草地的主角,不是孩子,而是那些被农人们用缰绳固定在草地上的大大小小的牲口,有驴,有骡子、马,甚至还有牛羊,各种色彩的动物星罗其布,参差成绿色背景的点缀,鲜艳欲滴,虽不自由,但不会有任何行动上的挣扎。它们在那儿静静的吃草,吃饱了的,就安静的卧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沉静在这静穆当中。这是一个动静结合的广阔世界,自然界的和谐在这儿得到了最好的诠释,并且会传递到人的内心深处。我喜欢欣赏这儿的风景,也喜欢聆听这儿的宁静,站在高高的堤坝上,微风在耳旁呢喃,放眼望去,眼中的牛羊会缩小,但心中的天地却会无限的扩大。我想,我眼中的风景,正如牛羊眼中的自己,虽不自由,但内心却平静得宽阔。于是乎,到了春夏,吃过晚饭,趁时间还早,我便会骑着我那俩特意“显摆”的不值钱的山地车,斜背着画夹,散慢到这高高的堤坝上,徜徉于自己的世界。支起画夹,拿起画笔,摆出艺术家潇洒的姿态,用我那拙劣的技巧,在纸面上随意的描画,描画着我眼中的世界,描画着我心中的世界,描画着这世界心中的我。烦闷时,画“海”,兴奋时,画草地,让感情和思索任意的流淌,不受任何约束,流淌成自然,流淌成画板上的作品。我沐浴在柔和的晚风中,身上洒满夕阳的余辉,每每此刻,一种豪迈之感变油然而生!大有指点江山,挥持方遒,顶天立地,舍我其谁之感。现在想来,年轻真好!“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懒慢带疏狂。曾批给露支风敕,累奏留云借月章”,年轻是一种心态,说的一点也没错。
3.捉贼
贼不是贼,而是当时学校的老师,一胖一瘦,一矮一高。那是一天晚上学校刚开完会不久发生的事。和我同宿舍的主任,家在本村,在我去之前,他的宿舍老丢东西,总被贼惦记着,所以气愤的他也就时常惦记着贼。那天晚上,会开完不久,喝醉了酒的主任正在用大扳手修房间的水龙头,突然听到隔壁两个女老师大喊有贼,主任便“腾”的跳起,“猛”的跑出,如离弦之箭冲出宿舍没了影踪,本已睡下的我担心主任安危,穿着睡衣,趿着拖鞋,拾了半块砖头也冲了出来,就听得主任大喊:“你给我站住,不然老子敲死你孙子!”本人心下着急,也迎头从宿舍背后巷道截去,还没到巷道口,便见两个黑影直冲我而来,吓得我扔出砖头,拔腿就往回跑,连鞋都甩丢了,跑到操场,回头一看,主任已经把贼追到了校门口,只见他边追边打,勇敢的样子像岳飞,两个黑影抱头鼠蹿。本人深受感染,血脉上涨,重作精神,也随后冲了出去。出去一看,发现勇敢的主任已经牵住了一个胖贼的胳膊不放,正在撕打,而瘦贼却没了踪影。于是乎,我瞅准盯稳,施出我小时候玩耍练就的“蹬山膝”,施出十二分的力气撞去,正中小贼胸脯,那速度,终身难忘!这一招果然见效,于是乎,贼轰然倒地,没了声气,被我紧紧的压在身下,手臂还被我反锁着!突然听到贼在说话:“张老师,你丢手,是我,你咋这么个怂!”没弄明白的我紧张的满头大汗,义正词严的说:“我管你是谁呢,把你抓住再说!”顺便又给了贼两耳光。身旁的主任却早已丢开手,笑得人仰马翻:“张老师,丢开,是胖老师!”后面赶来的两位女老师也笑得合不拢嘴。我这才从纳闷中回过神来。
胖老师被撞得真惨,他没能起身,原来学校修建,校门口零散着满地的鹅卵石,本被我撞得够呛的胖老师,倒地时,被这些石头垫伤了腰。垫伤了腰的胖老师在家整整睡了三天,才挪着身子到学校上课。见了我,怒目圆睁,责怪不已,着实让我难受和惭愧了一阵子,后面想想,无心之过,何必在心,也便释然。原来,那天晚上下了会,出了校门的两位老师想搞恶作剧吓唬一下两个女教师,就悄悄的来到女老师的后窗户前,点红了烟,爬到窗口,没想到两个女教师补吓得大喊捉 贼,更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勇敢的主任已经张牙舞爪冲到了跟前,他们哪能来得及出声,只能抱着头跑,还被主任头上敲了几扳手,胖老师跑不动,被逮着了,瘦老师跑得快,才幸免于难。嘿嘿!现在想来,那是我年轻的时候所做的蠢事,但也是我的真性情!
二十多年过去,我依然记得那时的年轻。“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