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插播一条新闻：

今天下午两点钟，警方接到报警，位于长江路馨家园小区二楼住户的李先生发现楼上有渗水情况，且水中夹杂着腥味。警方到达现场后，在其楼上302房间发现女尸一具，身上有刀伤，且房间内有用水冲刷的痕迹。经警方初步判断，这很有可能是一宗谋杀案，本台记者将持续关注事件进展，有相关知情者请拨打110。

另据记者了解，该室所居住的是一名名叫桃子的单身女性，年龄30岁，正是死者。

案件概述

门窗紧锁，并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也没有明显的入侵痕迹。

玄关处，放置一双崭新男式拖鞋。

客厅稍有些凌乱，几本杂志散落在地上。屋内燃香，味道很大。

卫生间墙壁上溅有血迹，地面和墙壁都有冲刷痕迹。女死者呈蜷缩状躺在浴缸内，头部有明显外伤，身上有三处刀伤，其中腹部刀伤最为严重，疑似凶器的水果刀由死者抱在怀里。浴缸处水龙头一直处于打开状态，血水不断外流。死者表情极度痛苦，卫生间腥味十足。

洗漱、寝具和衣物都证明桃子是独居。

餐厅里的餐具、杯子，都是一式两份。

死者卧室储物柜里放有抗抑郁药瓶，已空。

法医推测，桃子的死亡时间在8月29号的下午三点到四点。

曹希希

餐厅里的杯子餐具什么的，应该都是我的。

我叫曹希希，曾经是桃子的室友，也是她的合伙人。

我是大二认识桃子的，那时候我们在同一家咖啡厅打工，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我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桃子帮了我不少忙，说真的我挺感激桃子的，要是没有她，我大学都不一定念得完。毕业以后，我先是去了一家外贸公司做公关助理，工作不是很理想，你知道，都是些讨好客户的工作，陪着应酬喝酒什么的，甚至还陪客户郊游爬山。我那阵子很沉闷，想换工作又没什么别的能耐，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

桃子不像我，她家里没什么负担，她姐姐还按时给她打钱，所以有些积蓄。她毕业以后自己创业，就是在网上卖东西。她财运一直特别好，干什么火什么，开始卖衣服，赚了一笔，后来桃子喜欢上了檀木水晶玛瑙什么的。以前在咖啡店的时候，桃子就会塔罗牌占星，所以那时候只要她在，店里客人就特别多，连老板都说她是个福星。

那阵子桃子在网上卖些手串儿，生意很好，要我去帮她，我就辞职了。

你知道，手串儿那玩意一时还可以，久了也不好卖，得弄点噱头出来。所以后来我们俩琢磨，想请个占星师捆绑销售，找来找去都没有合适的，最后桃子就自己扮起来，没想到还真火了。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桃子在一起住的？嗯，我想想，应该是六年前的冬天吧。那时候我租的那套房子暖气坏了，房东修理需要时间，桃子就让我搬过来了。馨家园小区这套房子是桃子买的，这几个月，我经常跟我男朋友一起，就搬出来了，但我只要不出差的时候，还是每隔几天就要去一趟。

这几年我们生意特别好，你们可以在占星圈儿里打听打听，没人不知道桃子，当然有人会眼红。开始有一两个小明星找桃子占卜，又买了些东西，没成想真灵验了，嫁富豪的嫁富豪，红的红了，客人就开始找上门。现在？桃子的预约都排到明年冬天了。

火了以后，她就搞什么饥饿营销，每天只见四五个人，没成想现在的人，真就吃她这一套。

桃子做起巫师以后，进货销售预约什么的，都是我在做。

熏香？那个是她自己弄的，我对香不熟悉，桃子比较喜欢，她只要在家，每天都要燃。是，就连我身上，都满是那个味道。

说是合伙人，我也可以说是她的经纪人加生活助理，她自理能力比较差，尤其是做了占星师红了以后，几乎不出门。桃子一直挺受追捧的，她不爱和人接触，采访什么的也都是一概拒绝，她一直跟外界接触的也比较少，日常的饮食起居都是我在负责。

是，虽然没接受过采访，但网上桃子的照片一直不少。开始是上学时候拍的，被同学什么的传上去的，我们当时也问了，没人承认这事。后来，桃子走在街上被认出来，也有路人偷拍的。

虽然没上过电视杂志，但直播倒是做过几次。从开始流行直播，就有人请桃子，她答应的挺突然的，跟我说这样销路会更大，但我总觉得她有点奇怪。具体点？四次，都是在今年，四月到六月之间。桃子手里经常留些钱，炒点股什么的，我问她是不是投资亏了，她也没告诉我。

得罪人？太多了。她性子比较直，我想大概是压力太大吧，在网上被人当神一样膜拜，怕被认出来，好几年都出不了门。有情绪也不能跟客人发泄，所以难免在生活里暴躁一些。去年九月开始，她的脾气就开始不受控制了，我劝了好几次，都没用，不听。每次开直播，都要得罪人，有时候指责竞争对手不良竞争、蓄意抹黑，有时候也骂骂网友，没有她不敢说的，一句话不对付，指着鼻子就开骂。所以扬言要揭发她、杀她的，也大有人在，家里也常常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快递。

我？她对我也差不多吧，不过事后她都会找我来认错。我知道她没什么恶意。

上周，我出差去谈水晶原料的事儿，说好30号回来。没成想，回来，她就... ...

我是周三走的，24号，下午一点半的飞机。预计明天回来。直到你们联系我，我才知道桃子出事了，今天上午九点二十在机场刚刚落地的。然后，我就跟你们回来了解情况了。

抑郁症？我从没听桃子说起过。我认为，她只是长期精神比较紧张。

最近有什么异常？她以前每隔两个礼拜会出去转转，跟我说是去溜达溜达，每隔两个礼拜都去，特别准时，后来被人拍到她出入鸭店，桃子也没否认，还从我这拿过几次数目比较大的钱，不过最近一两个月，她都没去过。最近，她的邮件倒是变多了。桃子很敏感，有时候就连手机都一直关着，赶上心情不好，客人也是闭门不见，跟我也没话说，她最近却频繁的收发邮件，有时候还会看着看着呆笑起来。

我觉得她应该是恋爱了，不过我不确定，也可能被哪个鸭子迷住了吧。

对方好像是叫Alan，我听她打电话的时候叫过几次这个名字。

杨慧美

杨桃是我的妹妹。

你也知道，我是一个歌手，平时工作比较忙，所以我们不常见面。这几年，她开始做占星师，我是不同意的，但我又劝不动她，只好随她去。因为各种琐碎的问题，我和她争执了几次，之后她就更不怎么见我了。

最后一次见桃子，是半年前，我们一起吃了顿饭，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前天，也就是28号，早上八点多，她打电话来，说有事要告诉我，我们就约在了豪斯酒店。我等了一个多小时，她没到，手机也打不通，我以为她有事给绊住了，以前她也经常爽约，想一出是一出，我就回去了。

没想到... ...

对，我没有去过她馨家园的房子。就算是妹妹，长大了，也要有自己的生活，既然她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过多去打扰她。

我从没她说过，她精神方面的问题。

伴侣？我不知道。

好了，再有其他问题，麻烦你联系我的律师处理吧。还有，我和桃子的关系，希望你们不要透露给媒体，我不想给人知道。

Alan

我是从事投资工作的。和桃子有过几次合作。

私人方面，虽然我和桃子的接触并不多，但还勉强算得上是朋友吧。

她的工作，我不了解，不好说什么。不过平心而论，她卖的东西也算得上货真价实。桃子为人挺大方挺真实的，开始我也想找她占卜一下的，她却叫我不要信那些，还送了我一个手串，对，就是我现在戴的这个。

滥交？你们听谁说的？提起这个事我就一肚子气。我和桃子是偶然认识的，我们都是豪斯高尔夫的会员，打过两次球，大家聊起来，桃子对我的酒吧有点兴趣，她来过几次，感觉生意不错，就决定入股了。后来我弄了个酒店，桃子也加入了。

包养？绝对没有，你也看到了，我们就是一起做生意，搞搞投资。我承认我是对桃子有好感，并且追过她，但我们的关系也止步于此，桃子一直没有接受我，我能感觉到，她心里有人。我也看过那些报道，网上那些，看到我们一起出入酒吧宾馆，就说她滥交，包鸭子的，简直信口开河。

抑郁症？对，算起来应该也有小一年了。

桃子的主治医师还是我介绍的，大医院嘛，保密性比较好。桃子似乎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不然她也不会找我这种生意上的朋友帮忙。

这个是电话，你们可以联系莫医生进一步了解。

最后一次见面？是一个月前。桃子其实早就和我说过想移民，我人脉广些，她就找我帮忙。不过一直确定不了，好像是伴侣方面的原因，大概是对方不同意移民，所以她也一直没走。一个月前桃子突然约我见面，要我托朋友帮她，对，还是两个人，不过对方的证件和资料她迟迟都没有给我。这事我也没法跟进。

莫医生

桃子是我的病人。

不过她来的次数并不多，我也给她打过电话，想让她按时就诊，不过电话经常打不通。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不过桃子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她的心态还是不错的，开始的几次治疗都有明显效果，后来，桃子来的时间相隔越来越长，她的情绪越来越不好，她也跟我说，她一直坚持在服药。后来我催她来，她还勉强答应，再后来，就联系不上了。

桃子每次都是一个人来的。她说她并不想人知道。

不好意思，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1.

刑警队长老史沉着气，深锁眉头。他再次翻着手中的这几份证词。弹了弹烟灰，紧接着又嘬了一口两指之中夹着的香烟，便宜香烟的味道有些呛，也可能是长期休息不好的缘故，老史咳了几下，其中一下，还有些许肺腔共鸣的声音。

鉴证科的小赵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老史背后，“史队，注意身体。”

“嗯”老史闷哼了一声，示意知道了。

“这起案子，典型的熟人作案，门窗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没有财物丢失，这就排除了谋财的可能。家里没有外人入侵，案发现场就在死者家里的卫生间，家里没有提取到多余的指纹和脚印。从她身边下手这个思路是对的，凶手，保不齐就在这几个人中间。”说罢，把几份证词“啪”的摔在桌面，转头朝着对面的小耿摆了摆手，“小耿，你接着去查，这几个人，跟桃子有没有什么矛盾。”

接着，小赵得意的拿出手里的报告，“史队，我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老史接过报告，几个警员也都凑过来。老史粗略翻了几页，接着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向小赵。

小赵微微点头，印证了老史的观点——凶手，一定就在这四个人当中。

“从卧室发现的这几个药瓶，瓶身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包括桃子自己的。”小赵说。

“有人动过药瓶？”小耿疑问道，接着抓紧手里的几份证词，用疑虑的目光打量着。

“接着说。”老史发话。

小赵接着说道，“而且，尸体解剖显示，体内并没有药物残留。说明这药，桃子至少一周没有吃过。桃子死后，药却不见了。”

“大夫也说，她不经常就医，也许是吃完了呢？”刑警刘明问道。

“不太可能。”小赵答，“莫大夫说过，桃子就医从不及时，但药却按时在吃，你们想，按时吃药，但病情总不见好转，是因为什么？”

“有人换了她的药！”小耿大声说道。

“没错。我对药瓶内壁的残留进行了提取，有趣的是，提取到的一些药物成分，并不属于抗抑郁药物，而是一些兴奋剂。”小赵喘了一口气，“也就是说，这个人并不期望桃子康复，并且期间一直在给桃子服用兴奋剂。”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她开始暴躁善变，得罪了不少人了。”老史深锁的眉头逐渐和缓、摊平，“桃子无意中，也发现了自己的药存在问题，可她并没有声张，只是丢掉或者处理掉了，说明桃子依然很维护这个人，这个人和桃子的关系非常密切。”

大家陷入沉思，几秒过后，老史开口，“这个曹希希，在生活中，和桃子的关系最为密切，如果换药，也是最具有利条件的一个，跟紧曹希希这条线。"

说罢，小赵又低声和老史耳语了什么。

2.

老史是个行动派，有了眉目，他喜欢自己去确认。遂带着小耿来到曹希希的家。

“曹小姐，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有点情况，我们想找你核实一下。”

曹希希的点头致意，嘴角轻咧，但似乎也觉得这时候笑容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便迅速收回了表情。等着老史继续。

“我也不绕弯子了，桃子的药，是你换的吧。”老史说的铿锵有力，不容置疑，仿佛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你和桃子，并不仅仅是室友。”

“你凭什么这样说？”

“第一，你说你搬出了桃子家，但她家依然有很多你们的私人物品。第二，你搬出去的理由，是和男朋友同住，可你看看，这所房子里，压根没有男人生活的痕迹。第三，也是让我确定的一点，当我问到药物的时候，你很紧张，可当我说，你和她不是单纯的室友关系，你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你心里有鬼。”

其实，老史敢如此断言，还是仰仗小赵在桃子家里发现的情趣用品，跟曹希希脱不了干系。加上曹希希如此闪躲，老史就更加确信了小赵的猜测。

曹希希沉默了一会，眼神游离，接着，便鼓起勇气似的，点了点头。

“我大学的时候就知道桃子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我说过，这些年在经济上她帮了我很多。尤其在我工作不顺心的时候，她对我体贴备至，所以，我们就。这两年，桃子一直想收手，我知道，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桃子给的，所以我没立场阻止。如果说，当年是因为钱，后来，就是因为舍不得吧。我这种小门小户考出来的，别说自己在大城市立足，就是身后那一大家子，如果不是桃子，换任何一个男人，也不能做到桃子为我做的。我挺珍惜桃子的，反正都是过日子，跟谁不是过，一直以来，桃子对我也完全没有防备，钱什么的，很多都是在我手里走的。”曹希希叹了口气。“但是，自从在豪斯认识那个Alan，桃子就变了。以前她从不管账的，认识那个Alan以后，她拿了大笔的钱投给他。平日里从不出门的人，也准时出门见他。”

“所以，你找了记者，捏造了桃子滥交的新闻？”老史问。

“是。”曹希希似乎想喝口水镇定一下，颤颤巍巍的端起水杯，又决然放下。“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想留住她。就找了李记者，他在这行挺有名的，只要给钱，死的都能写成活的。”

“其实我特别后悔，那个李记者，那件事之后一直勒索我，我特别怕桃子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曹希希哽咽着，“那些药，我咨询过医生，兴奋剂的含量并不大，不会致命的。”

“可你还是袭击了桃子。”

曹希希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崩塌殆尽，整个身子发着抖，泣不成声。

“那天她没有燃香，因为出门的日子，她都不燃香，而且家里还放了一双新的男士拖鞋，我已经失去了理智，我怕她真的和Alan一起。最近李记者又逼得我很紧，我很怕。我一世情急，才。我真的没有杀她。”

3.

“史队，听说馨家园那案子破了？这回可算能歇几天了。”二队远远走过来，对史队说道。

史队摇摇头，“哪那么简单。”

据曹希希所说，她离开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桃子在争执中，被曹希希推倒，头撞在浴室墙上，手臂被水果刀划伤。当时的桃子由于头部撞伤，陷入昏迷，倒在浴室。曹希希不知桃子是死是活，陷入恐惧，想起自己身后那一大家子人，就跑了。

如果曹希希所言属实，那么，曹希希仓惶逃走后，一定还有人来过这。

李记者

我确实收了曹希希的钱，捏造了桃子的新闻。

我认为这是一种变相宣传的手段，女明星们拍个电影，不也自己做个绯闻什么的吗。

什么，通话记录？

好吧，我承认，我多次联系过桃子。找她要钱啊，不然还为什么事。

当然不是曹希希的事，我要是把曹希希供出来，那我以后不是又少一金主？

其实桃子也有把柄在我手上。她“姐姐”是著名歌星杨慧美，你们知道了吧。

杨慧美的料，几十年前就人尽皆知。她一个农村姑娘，为了逃婚跑到城里，然后唱了歌，演了戏，大红大紫。虽然她从不提起杨桃，但熟悉的人谁不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妹妹”。你以为，她一个农村姑娘，是怎么红的，还不是傍上的大款捧她？

妹妹？我还特意去她老家问了。几十年前就逃家的人，爹妈都不联系了，哪来的妹妹？

杨慧美的金主，就是豪斯集团的董事长。杨桃不过是他们的私生女。

你想，被我挖出这么大一个料，我还不得多捞几笔吗？

不过，他们家人真是痛快，不管是豪斯董事长，还是杨慧美，和杨桃，手笔大的很。说只要我守住秘密，价钱任开。这也归功于杨桃从小就和杨慧美疏离，不然他们一串词，我怎么能捞到这么多。

顺便提一句，我也是豪斯的高尔夫会员。所以，曹希希在找到我的时候，我很痛快就答应了，毕竟这比外快对我来说，赚的轻而易举。

我那天先是联系杨慧美要钱的，从她那离开以后，我怕事情拖久了穿帮，就直接去了桃子家里。结果，没人应声，毕竟不是什么正经勾当，我敲了一阵，真的没人，我就走了。那时候，大概是三点半左右。

是啊。桃子和杨慧美的关系不太好。但桃子似乎还挺维护杨慧美的，我电话里一说这事，她立马让我开价，还说不管做什么都行，也算是个好闺女了。

混蛋？我不觉得我是混蛋。我也不是什么记者，我就是想赚钱而已。

警察同志，我可没杀人。勒索，也不算多大的罪吧。

“史队，这最致命的两刀，你说，会不会？”小赵试探的说。

老史若有所思的，闷哼了一声，“看来得再把杨慧美请回来问问。”

4.

“桃子，不是我杀的。”

杨慧美的样子异常冷静，像是在说我早饭没吃小馄饨一样轻松自然。

“你们抓了李记者，我就知道，她是我女儿的这件事，包不住了。其实我一直挺恨她的，她是我人生中唯一的污点，所以我从小就没管过她，只是尽义务，让她物质充足。这两年，我老了，有时候想找桃子聊一聊，可她，因为曹希希的事，跟我越来越没话说，处处跟我对着干。试问，哪个正常的母亲能接受孩子的同性伴侣？那孩子维护曹希希，好像为了曹希希，能随时不要我这个母亲了一样。

李记者找我要钱之前，我就看到过，曹希希接触李记者。

这就是一场阴谋。所以，李记者前脚一走，我就跟上他，他果然是去了桃子那。

我不确定李记者勒索我的事情，桃子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但曹希希，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我当时怒火中烧，等李记者走了，我就拿着钥匙开了门。钥匙是桃子买房子的时候留给我的备用钥匙，这么多年，我一次也没用过。

然后我就看到桃子被泡在血红的浴缸里，面目狰狞。我当时第一反应是报警，后来想想，我怕警察来了，我说不清楚，我一辈子的努力不能就这么毁了。

我清理了我觉得自己会留下的脚印和指纹，就匆匆离开了。

我是四点十分离开的，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车里的音乐频道在放我的新专辑，那个节目是四点十分准时播放的。

走到楼下的时候，有个邻居还跟我要了个签名。

5.

“史队，那把水果刀上，只有桃子一个人的指纹。”

“嗯。”

从案件发生，史队心里，乃至整个刑警队心里，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重重的，压在每个人的头顶心上，让人喘不上气。

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这样去世，不管怎么说，都是叫人难过的。

史队再次回到了案发现场。

墙壁上的血迹，所剩不多，无疑是桃子用水冲掉的。喷水的花洒，掉落在地上，花洒上，也提取到了桃子的指纹和血迹，桃子是用那双带着自己鲜血的手，拿起的那个花洒，冲刷着卫生间的血迹。而那把夺走她生命的刀，桃子不论生前还是死后，都紧紧护在怀里。

大胆的假设进入史队的脑海。

他从上衣兜里摸出了香烟，捏拿了一阵，又揣回兜里。房间仍旧充斥着血腥味，和熏香味道，不知怎的，这两种味道让人感觉怎么也融合不了，让人头疼。

曹希希对桃子头部的撞击和手臂上的划伤供认不讳。当她从Alan那里，听说了那个被她猜疑到扭曲的故事的真相，整个人陷入死寂一般，不言不语，而后歇斯底里，泣不成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再一次靠近，这个世上最爱她的那个人。

那个人走了，把她留下，也把自己所拥有的全部，留给了她。

杨慧美还是坚持没有伤害桃子。老史当了二十年的刑警，仍看不透这个名利场上的女人，言语中捎带故意的冷漠。但当他告诉杨慧美，桃子对李记者说过的话，已经步入半百的这个女人，还是有一丝伤感倾泻而出。她用尽全力，不让着伤感流露出来，这也许是她在外人面前，最后一丝尊严。

亦或者，换个角度来看这种克制，桃子对她而言，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老史看着这面斑驳的墙面。种种结果显示，对案发现场的清理，是桃子自己所为。老史难以想象，这个女人用了多少力气，是什么支撑着她，以生命为代价，为凶手开脱。由于证据链不足，警方无法以杀人罪名起诉任何一人，但老史觉得，桃子的死，已经是给予他们最大的惩罚。

杀害桃子的，也许是她深爱了六年的爱人。

因为爱情中的无理猜忌，因为害怕失去爱人的恐惧，在捅了她三刀以后，燃了香，企图掩盖尸体气味，亦或者让她闻到自己最爱的气味，走得不至于痛苦。而桃子，拖着刀伤的身体，用力死撑，将墙上的血迹冲至斑驳，又如释重负的浸入浴缸，拔出深入腹部的水果刀，目视鲜血，走向死亡。

也许，她是被母亲所杀，补了曹希希没有捅出的两刀，而后被扔进了浴缸，制造出自己无辜的假象。在失去意识之前，桃子仍用尽自己最后一番力气，拿起花洒冲刷墙面，又抹掉刀上旁人的痕迹，最后满意睡去。

也许，杀死桃子的，根本是桃子自己。爱人的伤害，母亲的伤害，让她将错就错，和这个冷漠孤寂的世界告别。用自己的死，在他们心头，狠狠插上一刀。

当然，这所有的真相，只有夜深梦回，辗转流连间，各自知晓。

旁人无从所知。

听说，人死以后，三日内，灵魂是可以自由活动的。桃子如今看着这样的结局，不知满意与否。

桃子死后，网上流言四起。这些她活着都从未在意与澄清过的，我想她死了，也不会多看一眼。

所有炙热的爱，最终都会烧伤自己。

幸运的是，在烈火中焚身。不幸的，则是在苦痛的人海里翻滚，被痛苦拨弄，成疯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