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重而晦涩,天阴沉得让人窒息,窗外那株老槐树一动也不动,仿佛甘心情愿接受那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洗礼,冲刷掉身上所有的污垢和陈旧。
屋子里的气氛沉闷燥热,一家人围坐在小桌旁进行着农村惯有的分家会议。公婆盘点家里的动产不动产,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一栋土坯房,还有犁耙锄头,以及耕牛,猪鸡什么的。
儿子静静听着,媳妇不时插上话,偶尔还有激烈的火药味儿,此时争的都是切身的利益,倘若心一软,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女儿和小儿子还不知事,睁大着眼睛,支楞着下巴,一言不发,似懂非懂地听着什么财产分配田地划分。
经过一番激烈而细致的讨论,农村除了盖房结婚生子丧葬之外的一件大事总算敲定。
公婆无奈地起身,收拾起该给儿媳的家具及农具。媳妇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喜悦挂在脸上,收捡收捡,今后的日子该自己过了。儿子有些憋屈,埋怨不该这么早分家,结婚成家才半年。媳妇瞪了他一眼,你晓得什么,人家咏梅来了三天就吃起了细锅饭,日子可熨贴呢。儿子赶紧收回目光,吭哧吭哧帮父母收拾起东西来了。
雨象没站稳脚跟,一头栽下来,噼噼啪啪,又急又猛,溅起一泡泡灰尘。
媳妇是邻村篾匠的女儿,块头大力气足,风风火火,家里家外一把手,人人都夸黄家娶了门好媳妇。刚进门那一段时间,婆媳关系融洽,媳妇经常抢着做饭,争着洗衣喂猪,婆婆乐颠颠人前人后夸。庄稼地里,侍弄得全心全力,不像其他一些新媳妇,在婆家隔三岔五头闷脑热,在娘家如同打了兴奋剂,鲜焕得田头地尾摸黑地干。从不夸人的公公也常翘起大拇指,背负双手,村头走到村尾,目的只有一个,让别人知道他家媳妇贤惠能干。
可矛盾也慢慢来了,女儿和两个儿子都在读书,每次开学都得筹集一笔令人咋舌的学费。在土地上刨食的农民,除了养两头猪卖些鸡蛋,经济一向不活泛,手头拮据得毫无血色,常令公公愁得焦头烂额,恨不得钻进一个地洞,再也不出来。
不知是受娘家父母的点拨,还是村里媳妇的蛊惑,抑或本人脑袋忽然开了聪明孔,媳妇感觉这样下去太不值。整日在地里,勤扒苦做,熬着日头盼收成,在家里连喝口水的时间也舍不得抽出来。
忙来忙去自己图个啥呢,弟妹读书花费那么多钱,那可都是不能赊不能欠的真金白银。以后妹妹还要出嫁,弟弟还要盖房子娶媳妇,用钱的地方总是多得让人措手不及。现在的房子也只是土坯瓦屋,早已落后于人,形势发展这么快,要不了两年就得翻新,那可是一笔大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