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部队出发时,我就想到探家的假期肯定是不够用的。
好在领导没有食言,照顾我,又加上一个公务差时间。没有结婚的我,第一次假期休了35天。
回家的次日,依次看望了老家附近族上长辈、亲戚。
重中之重的是,拜见了年愈九旬、同我大伯一起参军的一位长者。这位阮伯伯,历经各类大小战争、九死一生幸运地活了下来。
阮伯伯,一生没有结婚,没有儿女的他,被政府供养起来。虽说残疾了手指和一条腿,双眼几近失明,但性格豪爽,声如洪钟。
他的经历和不幸,搁在一般人身上,一定会常常诉苦。但他不,打仗流血了,甚至在搏斗中被敌人砍断了几根手指,在他看来,就像是镰刀砍断了几根树枝。
他身体不好,但从不埋怨过去;他有残疾,行动不便,但从不后悔往日的经历。
他才是真正的军人,他才是真正的一条汉子!其精神,其品德,皆是我人生榜样。
阮伯伯活过来了,可我的大伯,尸首不见。他和我大伯同生死,共战斗,看望阮伯伯,依稀见到了我的大伯……
随州的规矩,下午是不走亲戚的,这规矩,尤其在农村,很讲究,尤其在老年人的眼里是不能触碰的。
可是我还有很多亲戚要走啊。最后,我策略地变通了一下,上午去拜见那些家里有长辈的亲戚,下午去看望平辈或晚辈的人家。
挤住挤住,假期还是很快就到了。
回来的头两天,我就和母亲说过哪天回部队的。母亲虽说不识字,但对我又要离开家的日子一定记的清楚。
那天,离家的日子到了。天还没亮,我就听到母亲已经起床。幺弟和我同睡一个床铺,听到母亲在鸡笼里捉鸡子,我和幺弟也同时起床。
走出房屋(指睡觉的卧室),看到堂屋(城里人称作客厅)的桌子上,用塑料袋装了好几样儿东西:有腊肉、腊鸡、还有晒干的野兔肉、野羊肉和鱼干。这每一样,都经母亲之手,细心地用一根线扎上封口。
回家,只顾天天走亲戚。有时晚上回来,点着煤油灯的屋里,瘦小的母亲还在忙碌,哪里知道,母亲是在为我打点行囊啊。
吃早饭了,我和父亲还有幺弟边吃边催母亲吃饭。母亲没有接我们的话儿,一会望望我,一会儿看看外面,似是对我,似是自言自语:快到端午了,一家人一起过端午多好啊。
我不敢和母亲对视,我怕我流眼泪,更怕母亲流眼泪。
幺弟背起我的行囊,母亲帮我把拿在手里的小背包儿挂在我的肩膀上。我说:“妈,我又要走了,您一定要注意身体哈。”
妈好久才接话儿,对我说:“你走一站就给我们写一封信哈。”我的妈啊!
下了台阶,过了河沟就上了公路。妈没有送我到河边儿,依在台阶一棵树,抬起沉似千斤的手臂,摇啊,摇啊……
走很远,我哭了,幺弟也红了眼睛。
在镇上上班车时,幺弟用坚定的眼神瞄着我:“放心,家里还有我们哥儿几个呢!”
幺弟的告慰,我俩都笑了!
(文 付九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