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36章
直至夕阳余光斜照脸上,冰儿才醒来。她怔怔地起身坐了会儿,总觉是在梦境。直至看到石桌上的一碗豆腐和芙蓉花,才想起还要做雪霞羹。
冰儿稍提高了声音问道:“有人吗?”素锦应声从洞口飘落,又取了冰儿说的补充食材,帮她烧柴递水。
冰儿做了一盅雪霞羹、一道烧肉、一盘青菜、一碗鱼汤,山洞中弥漫着饭食的香气,冰儿真的饿了。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不知谢楚天是否会来。
正想着,谢楚天已飘落眼前。看到一桌饭菜,他语气柔和道:“等一会儿了吗?吃吧。”他端起雪霞羹,又道:“要不是昨日赴宴,我都不知你会做这雪霞羹。”冰儿回道:“这是江南菜系,只是食材搭配得讲究,并无特殊之处。”谢楚天道:“以后不必等我,你先吃。”
饭罢,谢楚天道:“今晚月色尚可,我带你看看。”他带着冰儿往山洞外飞去,冰儿觉得视野陡然开阔,心中的沉郁有所消减。
夕阳已落,天色正将黑未黑,尚有大片红霞抹于天边。脚下是连绵起伏的群山,茂密的森林,不见人世间灯火,一切是那么空旷悠远,又安静清冷。
两人落在一块突兀的巨大岩石上。谢楚天拂下衣摆,盘膝而坐,静静望着远处。冰儿走到岩石边缘,也盘膝坐下。看着夜色慢慢降临,圆月初升,繁星的光芒被隐藏了起来,闪烁不定,给夜空增加了些许神秘动感。
半响,谢楚天开口打破了静谧,道:“你的凤箫,很久没听了。”冰儿接过凤箫放于唇边。清澈悠扬的乐声在空旷中传得很远,像翩翩起舞的精灵,自由洒脱,怡然心悦。
一曲终了,谢楚天问道:“宴席之上,你与苏子博所奏何曲?古琴是你在修灵山所学,还是在苏府所学?”冰儿小心回道:“古琴与言公子学最多,他有天赋,爱奏琴。”谢楚天不再追问,道:“我还想再听一次。”凤箫与古琴乐声有别,此时少了双音合奏的绵绵情意,却也婉转入心。
放下凤箫,冰儿不禁忆起苏子博教她写字、弹琴、习武时的快乐,紧蹙的秀眉慢慢舒展。一阵冷风袭来,她衣裙单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团起身子抱着双腿。忽然一阵暖流自背心涌入身体,谢楚天已至她身旁,掌心贴在她背上输入真气。
回到洞中,暖和了不少。冰儿心想,这山洞位居福地,冬暖夏凉,是闭门练功的好地方。
谢楚天往洞中唯一的床榻走去,道:“不早了,休息吧。”冰儿未动,一道白光闪至眼前,便被一条白带卷入榻上,正落在谢楚天身旁。谢楚天调笑道:“之前同床共枕三年,才分别几个月,怎就不习惯了?”
冰儿想转过身去,被谢楚天一手轻轻按住,动弹不得。她挣了几下也是徒然,不仅火气上升。谢楚天却道:“如若不是随我走,昨夜你和苏子博应已花前月下,说不定还私定终生了吧。”冰儿恨道:“无聊!”她索性秀目紧闭,不再理他,不知为何,很快睡去。
谢楚天看着冰儿偶尔微颤的长睫毛,听着她均匀安静的呼吸声,不想自己身上和洞中的沉香对她依然如此有效。终于伊人在畔,看着她红唇娇艳,想起那时分别的放肆狂吻,他有些心神荡漾。
突然,冰儿“啊”得大喊一声。谢楚天见她正半梦半醒之间,捂着手掌,表情痛苦。他封了冰儿穴道,拿起手来细看,几颗血红的齿印清晰可见,是当年被他咬伤之处。
谢楚天抬头望向洞顶,月儿正是最圆之时。想起当时为了惩罚她对自己无情,更为了让她时常想起自己,迫她服下了寒情丹。数月来她如此受罪,此时亲眼见到,他心中还是浮起一丝歉意。
随即,谢楚天发现寒情丹之毒有所增强,应是有人曾想替冰儿解毒被反噬。此人内力深厚,虽未解毒成功却懂此毒,如不是清月教中人,便是清月教的对手。
想起冰儿在苏府所舞之剑,他也看得明白,那是专门针对清月教的克制招式。这些人与冰儿不知是什么关系,背后又有什么目的。
谢楚天又想,自己这些时日也饱受思念之苦,冰儿此趟非心甘情愿,不知何时又会离他而去。见她被封穴道后平静下来,也未醒转,便打消了刚才的一念之仁。最高明的猎人总会等到最后,才能赢得那个他最期待的结果。
一缕晨光斜照,顽皮地落在冰儿脸上。冰儿睁开美眸,发现独自一人,竟睡这么沉,好在也免去了难以应付的问话和可能莫名的折磨。候在一旁的大海小花见她醒来,扑上来与她亲热,她与两只萌宠一起奔跑玩耍。
谢楚天还未进入正殿,听到素锦一声惨叫。一个女子娇横道:“你还不肯说,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毒针硬。”谢楚天喝道:“潇潇,你闹够了没?”
殿内一位妙龄女子身着彩衣,显得与他人的深色装束及乌石崖内的肃穆气氛格格不入。她瓜子脸,丹凤眼,皮肤白皙,乌发彩辫,光彩照人但充满戾气,此时拿着几根毒针,正要刺入素锦手指。
听到谢楚天的声音,谢潇潇脸上顿生笑意,迎上来抬手便刺。谢楚天一拂袖将毒针甩开,她又从发髻摸出一根簪子刺向谢楚天眼睛。谢楚天习惯了她的纠缠,此时没什么心情。他假装一掌打去,趁谢潇潇躲闪之际,欺身上前反锁了她的双手,顺势点了她的穴道。
谢潇潇嘟着嘴叫道:“谢楚天,你耍赖!快放开我!”谢楚天不管她,先向跪在地上的素锦挥了下衣袖,素锦身上的绳索被斩断脱落。素锦扶住已受伤的左臂,向谢楚天躬身拜后,退于一旁。谢楚天道:“你先出去吧。”
素锦垂首退出正殿,不敢去看谢潇潇眼中射来的寒意。谢楚天这才解了谢潇潇穴道,道:“潇潇,你再胡闹,我立刻就走。”
谢潇潇揉了揉胳膊,小心地看了看谢楚天,突然放声哭泣。谢楚天道:“你又怎么了?”谢潇潇哭道:“爹让坏人打死了,我只剩下你这个哥哥,你还不帮我,欺负我。”
谢潇潇是谢冥德的独女,比谢楚天小一岁,称他为哥哥。谢冥德夫人死得早,潇潇很像亡妻,受到父亲万般宠爱,谢楚天也处处让着她。潇潇仗着父兄的宠爱,任性妄为,无法无天。虽小时候爱欺负谢楚天,但如谢楚天稍受责罚,潇潇都是帮着哥哥,也让谢冥德很无奈。
女孩子总是早熟些,谢潇潇慢慢长大,对谢楚天的独占欲更加强烈。凡有女子想接近谢楚天,多数都下场凄惨,哪位女子被谢楚天多看两眼,也会受到恶意责罚。如谢楚天稍加袒护,潇潇便折磨得变本加厉。好在谢楚天不喜女色,潇潇也渐渐放心。
谢楚天想到义父为了救自己,不惜将全身功力传给他,并担上毒杀义子的恶名,潇潇除了他再无依靠。谢楚天心中不禁一软,好言道:“潇潇,谁欺负你了?”
谢潇潇停止了啼哭,软软靠在谢楚天身边,抬起泪汪汪的丹凤眼道:“你这几日出去都不和我说,回来后这几晚又去哪里?我一直找不到。早上抓到素锦,明明是她陪你出去,可什么也不肯说。小贱胚子,看我怎么收拾她。”
谢楚天道:“潇潇,你是我妹妹,清月教的二教主,没人敢欺负你。素锦跟我出去,是我不让她透露行踪,她如说了,会比死更惨,你无须再盘问。素锦自小在清月教长大,由我一手调教出来,相当于我的左膀右臂。你杀了她,岂非斩断我手臂?”
谢潇潇撇撇嘴,道:“那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何不能让我知道?”谢楚天道:“我听闻消息,出现了一本武林秘籍,但很快断了线索,以后再寻。”谢潇潇转了转眼睛,道:“那你今晚不许走,我要你陪着。”谢楚天道:“你是大姑娘了,我陪着不方便,会派个人来。”
谢潇潇又哭道:“我不要,之前你一走就是三年,我以为你死了。好容易撑到你回来,我要你每日都陪我。”谢楚天道:“潇潇,我此生志愿就是替义父报仇,重振清月教。你希望看着义父一手建起的清月教分崩离析,清月教人被名门正派任意欺凌杀害吗?我不在时,你做得很好,相信义父如在世也会很高兴。”
谢潇潇道:“哥哥~~”谢楚天道:“你先回去,我处理好派中事务,便去看你。”潇潇又嘟起嘴,但不敢再任性纠缠。她知道,谢楚天的脾气也不会一直这么好。
清月教由谢冥德一手创立,投奔之人多为名门正派所不容。派内各系林立,关系错综复杂,背信弃义、尔虞我诈是常态,对内对外所使手段多也阴狠毒辣。
谢冥德自有一套控制方法,但他也从不相信任何人,变化无常,手下对他都是又惧又恨。
自谢冥德死后,清月教本就元气大伤,留在乌石崖的各系又为夺权经历了残酷斗争。谢潇潇自小在清月教长大,在权势唯上的环境中耳濡目染,对武功很为痴迷,对自己也有一股狠劲。传说谢冥德常找些武林高人供她取其内力,武功和内力方面原比谢楚天还高出一等。
后因谢楚天被谢冥德带去仙境修炼,潇潇只能甘拜下风。如今他又得谢冥德一生功力,练成了九合神功,潇潇更加拿他不住。
谢楚天下落不明时,谢潇潇凭借高强武功与狠辣手段,靠着素锦等死忠人士,消灭了怀有异心的两大系长老,平息派内背叛和纷争,管理着清月教残局。但谢潇潇行事任性,稍有不高兴便对手下随意责罚,致死致残也是常事。对外又受到名门正派的不断围剿,清月教屡战屡败,派内弟子死的死,逃的逃。
眼看清月教即将覆灭,三位长老谋划夺权,故意放出消息,称在无名山发现谢楚天踪迹。他们趁谢潇潇带人出教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掌控了教内局面,又布下陷阱活捉了谢潇潇。谢潇潇与素锦等人被锁在乌石涯地牢内,不见天日。
谢楚天回乌石崖前曾以密信方式联络过谢潇潇,不见回音便知教内出了问题。他思谋后,觉得首要任务是重整清月教,现在人心浮动,不宜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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