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没有抓住春天的尾巴,让夏天汹涌的来了。似乎所有的声音都会带给我燥热的感觉,包括爸爸的那辆摩托发出的喘息。
那年,我还在为中考努力,我也努力克制自己不在这夏天咆哮。
中午的太阳更是狰狞,似乎抱着与你同归于尽的架势不罢休,连黝黑的地面都反着刺眼的光,我躲在屋里不敢与之抗衡,我需要所有的阴凉,所以,我只顾着风扇一个劲地吹,还来不及听见外面摩托车熄火的声音,爸爸带着一身汗来了,他随手抹了一把汗,脱下湿透的衣衫,光着膀子就坐下,大口大口地吃着饭。我看着那各个角落都生动起来 的脸,散发着于农民特有的淳朴气息,昔日那如黄土般厚实的臂膀,如今被晒成深褐色又隐约透着几乎不见的红晕。空气中飘散着汗水的怪味与菜的馨香,却又说不出的和谐。我忙将风扇对着爸爸,自己坐在一旁啃西瓜,爸爸夹着菜看了我一眼,又把头埋进饭桌中。
我和爸爸几乎很少单独交流过,无非是些日常琐碎或是关乎学校的事,那属于青春期咆哮的叛逆与 虚荣不敢直视这份神圣。
等我收拾好碗筷,爸爸又匆匆地穿上那未干的衣衫拉着摩托 走了。我洗着碗筷,随口问了句:“爸,你怎么不骑啊,这大热天的。”爸爸头也不回地说:“车坏了,赶着去修呢,不然耽误了工作可不好。”声音由远及近,悠扬又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里,微震着我的耳膜,狠狠地撕开我的心,我慌忙放下未洗完的碗筷,冲了出去,站在炙热的土地上,任那毒辣的太阳残噬着我那青涩的皮肤,这一刻,周围知了的鸣叫是那样的婉转,我一动不动,看着那个吃力地拉着比他还重的摩托车慢慢渐行渐远的身影,仿似每一脚步都踏在我的心坎上,沉重又厚实,任那阳光照遍整个身躯,也坚定前行。我想,与爸爸并肩前行的不是车,是整个家。忽地,前方渐渐模糊,我努力睁着眼,想看清那个让这个家幸福踏实的背影。可是,我却看不清了,手上的水渍顺着指尖坠入干燥的泥土中,悄无声息。我不知道是什么撞击着我那摇摇欲坠的心,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好让晶莹代替,于是,莫名地,泪流成河。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前方,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脸上冰凉的液体,我挡了挡头顶那一抹刺眼,只希望这俯视苍生的太阳不要伤害我的爸爸。
太阳啊,你可曾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