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德语”义教之路

                                  ——吴越方言

“懂（同）跃（学）么，号（好）！”

“老丝（师），号（好）！

随着一声问候礼的开始，我的第一堂“德语”正式开课了。

屏幕倒回一个月之前，场景：

“小言，你为何不跟小伙伴玩啊？”

“阿姨，他们不让我跟他们玩。“

“曦曦！“

“妈妈，什么事儿？”

“让小言跟你们一起玩好么？”

“我没关系，可是他们不同意。“

“为什么啊？”

“他不会跟我们交流。”

“交流，他不是中国人啊。”

“不是的，妈妈。他不会说我们这里的话。”

……

“小言，阿姨同你玩好么？”

“那好吧。”

……

回到家，我不知怎么的，一直挂念着女儿说的那句话：他不会说我们这里的话。虽然我与小言玩了一会儿，但小言的眼神告诉我，他需要像我女儿那样的玩伴。

一晚上我辗转难眠，第二天早上索性早早起床，去边上公园跑了好几圈。说来也巧，原本我也是去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遇到我同学了。

我这位老同学是搞社会工作服务机构的，因为是五六年的老同学，也不绕弯子了，我呢在她那里还挂着一职。

所以我就开门见山地说：“我有一个好的方案，你要不要听听，我们可以操作。“我那老同学就说：“就你鬼点子多，一点也不像女子。”

我说：“我想去当老师。”

“你去好了，你舍得你现在的工作？”

“是，是，我是舍不得，天天有毛爷爷来。我才不走呢！”

“要不这样，我以你们机构的名义，去民政局申请一个‘吴越方言‘的项目，批下来归你们机构如何？”

“可以呀，跟我抢饭碗了。“

“怎敢呐？不是我也挂着职么？总要为国家做点贡献吧！”

“那行，两天之后，你把方案拿来，我去递交。你要想清楚，到时分身乏术可别来找我。而且这个没有教案，你会写教案？”

“你保证去通过，我负责打扫，放心吧！”

大概是过了半个月，老同学来了个电话，我就知道有眉目了。局里把我写的方案批下来了，允许我们机构接“吴越方言”义教之事。

想象总是很美好的，有两个硬件必须得配备：一个是老师，还有一个是学校。再三思量，我们选择了一所外来子弟学校，原因是那里的孩子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老师由我担任，教案由我来编写。

讨论好，又马上呈报给民政局管片区的吴主任。居然还得到了吴主任的夸奖，说是我们工作做得很细致。还说学期结束前，要对我们的这个方案实施进行现场考核。

“

出生之牛犊不怕虎”说干就干，与学校对接后，确定了每周三的下午两节课，从1点半到三点半。我的工作是从2019年的10月1日之后开始的，就开始我的第一堂“德语”课。

学校领导让我们上的班级是五年级的学生，原本说好是上一节课的，就是一个小时，因为那里的都是代课老师，下午差不多就没有老师了。于是校长与我们谈的时候，就加上了一个小时。这样一来我下午的时间基本上要在学校里度过了。

言归正转，我想这些都不是问题，既来之则安之。2019年10月9日就要开启我的第一堂“德语”课。现在离开课还有二周，我得先把第一堂课的教案给整出来。一周后，要交给校长过目，确定无误后，方可上讲台。我这叫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开始手忙脚乱地查找各种资料与文献。

第一个想到的是到图书馆，把地方志搬来，竟然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一本县里面编的，也是少得可怜的单个的字怎么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图书馆出来，我的心是拔凉拔凉的。现在好了，要开天窗了。

开着车，感觉这方向盘比平时不听话了；天也不蓝了；红绿灯也故意跟我作对了。索性路边上先停下来再说，耳朵里回想起老公的话：你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当时真是有种肠子都悔青了，心里的那个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冷静下来，没有路就是有路，准备去新市逛逛再说，那是吴越文化的发源地，我的直觉告诉那里能寻到宝。一路上，这踩油门的脚也轻快了，方向盘也听使唤了。

停好车，直奔目的地。说么是古镇，无非也就是一条河一艘船，但是上海人喜欢，说那里可以找回记忆。愿上海人说的话是真话，能找到我的吴越文化。一晃，晃到了觉海寺，我想我真是逛晕了，我居然走进寺庙里来了。

我一直有种佛门圣地不可入侵的感觉，正想退回去时，脚下绊了一下。上面刻着：啷啷啷，马来𠰺，大人小人跑开点。哟哟哟，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随着一块入眼，接着又有好几块，都有写着吴越儿歌。此时，我想到了一个人，正是新市三院的老院长，我拍了一下脑瓜子，马上拨电话，说明了我的来意。他说他那正好有一本张志鸣写的《德清方言》。此刻压在我身上的石头终于落地了，火速跑到医院，直奔三楼。一进门，老院长已早早将那本书放在桌上，我如饥似渴地看起来。

喝了一口茶，我跟老院长道了别，匆匆赶回康城，开始我的小创作——编吴越方言。惊喜之后，又来了惊恐，书上可都是没有归类的，只有一句一句的怎么说。但是教小学生，哪能没有章法。这书也太乱了，我还得又要重新考虑。

原来编堂课是这么伤神又伤脑，现在终于体会到主编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的。虽然我会说方言，但教还是另外一回事。

我虽然有当老师的经验，但那都是十多年之前的事了。这没有头绪的写教案还是头一回，想主题：孩子喜欢什么？平常经常讲的是什么？于是我就从简单称谓入手，

例如：爸爸：八八

          爷爷：呀呀

          奶奶：阿娘/娘娘

          外婆：阿布

……

就这样我利用节假日，绞尽脑浆，写完了教案。2019下半年，义教内容框架分为称谓篇、问候篇、数字篇、时间篇四大版块。

第一堂课是2019年10月9日，那天真是让我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由于104国道改建，绕道一直绕得我恨不得车子不要了，我走走得了。

也幸亏我的车子小，在火车桥洞顺利通过。幸亏是提前一小时出发的，到了学校，第一时间找班主任了解情况，班主任的话给了我当头一捧，这个班的纪律是最差的。没有一个老师能压得住，吵得严重情况是上都上不下去。已经有五六位老师都是因为这个班纪律太差，不愿意来了。

与我同行的还有社工机构一位女孩子露露，她说：“姐，这咋办？能HOLD得住么？”当时，我心里也没底，只好示意了一下，我们去教室看看再说。有可能是第一次与同学见面的原因，看似他们对我挺友好的。

第一节课，就如前面相互问候中开始了，的确学生的屁股就是猴子屁股，不到5分钟下面开始有动荡。露露不停地在下面跺脚，向我示意，意思是别上了。

当时，我心一急，反正是吴越方言么，我把你们的手脚都利用，看你们还动到哪里？于是开始点鼻子游戏，我用方言说出耳朵（嗯躲），同学们就用手指点耳朵。果然很灵验。我那不安的心也开始慢慢放下了，也投入了我的教学中。

真是说说简单，想想也简单，做做真得好难。最后我利用下课前的三分钟，边做动作边说教了孩子们一首童谣：三三三、山浪一个木头人，否准动来否准笑。

快结束时，我也不忘问孩子们：喜不喜欢我给他们带来的这一课？孩子们都说是非常乐意上。

最后，利用下课的时光，我问孩子们：你们跟德清这边的同学经常一起玩么？

他们说：没有。因为语言沟通上的问题，所以只能是自顾自地玩，其实他们是很想跟德清这边的小朋友一起玩的。

后来，我跟他们讲：只要多说多练肯定能行的，也一定比他们说的好。我说你们没事时可以找老师练，跟爸爸妈妈去菜场、去商场……只要是说吴越方言的地方，你也要说，不要害羞。

就这样，我楼下的小言成了我的试验品。每次我去上义教课之前，先在小言那里试验，还有我家的曦曦。很快小言在我女儿的带动下，吴越方言基本的都已会。看着小言开心的模样，我想我走的路是对的。

只是过程太艰难了，走过了2019年整个下半学期，教案在我的不断琢磨和改进下，也得到了县民政局领导的一致好评。年底的考核，学生们的确很给力，主题是：大卖场。真的是很难想象第一堂课让我差点退却的地方，现在他们能用吴越方言说得比平时还要捧。

由于电台的宣传，我的义教之路也开启了新的篇章。2020年准备在外地人口多的小区里晚上进行义教，让新居民以更快的脚步融入到我们德清来，更好地为德清添砖加瓦。

万事总是开头难，但只要我们找对方法。做事做哪里卡住了，回头重新做，再卡，做重做，直到圆满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