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这样狗血的事,真的被我给遇到了。
我玩剑三的时间总的来说,不足一年。其中还咸鱼了好几个月。在游戏里日子过的极为寡淡。直到我遇到了他。
就先叫他繁繁吧,他玩的是个天策,穿着校服骑着高头大马的样子让人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个弱受。
然,像想跟现实总是有差距的。这一点是我在跟他一起挂歪歪的时候发现的。
在那之前,也跟他单独挂过几次歪歪,都觉得说话正常字正腔圆的。想着隔着网线离我很远的他应该是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可,那天我们的歪歪队里来了一个琴爹。在我们在他的指挥下完整的做完一次攻防后,我就发现他说话的语气里突然加上了那么一丝丝微不可闻的紧张与兴奋。
那是什么感觉呢?就像小迷妹突然接触到了自己粉了很久的大大,激动的无法自持却又要顾及自己形象所以特意压抑自己的情绪。
但那时,我对我们纵月基佬服的称号还留有怀疑,所以并没有往深处想。
于是我们两个中看不中用的策狗就继续的相依为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各种吊儿郎当。
那时的乍破天光,洛道花香,大漠风光我们都曾一起去游历过。日子过的缓慢又悠长,我以为,这样的日子能过的很长很长。
可没想到,我还想咸鱼的时候,他却突然告诉我,他要发奋图强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吗?我这般想过,也这样做了。所以我开始减少跟他的联系,不再一起看风景,不再一起劫镖打架。
时间过的很慢,却也很快,那大抵是过了很久吧,我都要把他抛掷脑后的时候,我们又在映雪湖不期而遇了。
这次的他主动飞到我身边,密聊说“我要跟你说话!”
他总是这样委屈中带着强势,大概是惯坏了吧,我笑笑,上了歪歪,点进了那个久违的房间。
我以为,我们再见,他会骂我为什么不找他,为什么突然就不理他。可是没有,我一进房间,就听到,他瞬时哭了起来。
耳机那头的声音呜咽着抽泣,仿佛在极力的压抑。
他大概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吧。我愣了愣,开口企图安慰他。但是半个小时下来,他除了哭声越来越大,就是在像我介绍他坎坷的情路。
他说,他是个GAY,他很早就遇上琴爹了,那时他还不会玩,刚刚九十五满级,浑身上下装备没几件是超过980的。渣的不行,可是早早就在他师父的指引下入了阵营。师父当时教了他打矿跟车,骑马跑商,却全然没说还有镖师这样的存在。所以他就一个人磕磕碰碰的跑商,时不时会被人劫镖,本来他都认命了,可是偏偏在他要认命的时候,又遇上了琴爹。
那天琴爹就跟在他后边,就在去飞沙关的半路上,一个霸刀从天而降,就把他给打懵了。他当时心想着,死就死好了,反正都习惯了。可是琴爹不允许啊,他一个蹑云就飞了过来,开始跟霸刀对战。
于他当时那大概就是,绝望时的一缕曙光冲破云层直接渡到他身上,也只渡到他身上。
可是仅仅是一次相遇就能说爱吗?如果他是女的可以,这是正常的。不会为人耻笑,也不用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
但说到底,因为他是男的,所以再有好感,也只能想想就算了。
他本来以为,会老死不复相见的,可是命运作弄,那天琴爹在我们同队的好友邀请下,空降歪歪。
他说,看到他神行过来从空中缓缓降落的那一刻,他的呼吸仿佛都静止了。
相遇一次是偶然,那第二次是什么?缘分吗?
他不管,他听着琴爹指挥说笑的声音,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他要试一试。不管结局怎样,他都愿意试一试。
所以从那时开始,他就和我拉远了距离。他说要向上,要奋发图强,其实都是扯淡的,他只是为了跟上琴爹的步伐。他加了 琴爹,跟着琴爹去打大战,打副本,为了琴爹死命的学习,就是为了不在JJC拖他的后腿。可偏偏,他操作渣,所以他就晚上一练就是好几个小时。
后来,他练会了,打人也很强了,跟琴爹的关系就跟绑定的CP似的形影不离。
他觉得感情差不多了,就佯装开玩笑的问“我是个GAY啊,跟我走这么近就不怕被掰弯吗?”
“不怕啊。你来掰弯我吧。”琴爹在帮会里回复他。
他分不清琴爹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可不想放弃,他告诉自己,就这一次,一定要问明白,不行就放弃,再也不想了。
所以他当时就神行飞到了琴爹所在的扬州,当时琴爹正在人群中央卖艺。他就径直落到他旁边,要跟他结情缘。
“不同意我就滚蛋。”他心下这样想,可又忍不住期盼。等待的时候,他抬手捂上了眼,又从指缝间露出一个洞来,似看似不看的偷瞄着。
隔了几息的时间,他惊喜的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着结缘贴。世界里推送消息里还有他和琴爹的结缘信息。
他说那一刻他那张结缘贴周围明明是没什么的,可他却心如雷鼓,喜不自胜好似看到了满屏幕的绚烂烟花。
大概是烟花有些耀眼吧,所以他当时兴奋的有些头晕。我想那应该是高兴到气血上涌以至于冲了头。
可他是不信的,他反驳我后继续说。
结了情缘,那是结了,可他并不真的太敢琴爹腻歪。他怕琴爹烦。而且琴爹也特意说了,琴爹之前是没有过同性恋的经验的,这次是例外,所以他需要时间适应。
他信了,他想,适应就适应吧,反正他们未来还有很多时间。
但上天总是残忍的,它总是见不得我们谁过的很好的。
所以,三四个月后吧,他突然发现琴爹回复他消息时间变得很慢很慢,有时一天也不带回一个的。好不容易回了,就是他累了,要休息或是很忙之类的。
他没办法,只能等着,他用最笨拙的方法期待着琴爹。可是等来的不是那个穿着儒风的琴爹,等到却是一个喵姐。
他记得那个喵姐异瞳很美,记得她那天降落到他身边时,她穿的是一身灼眼的红色。
他记得那天喵姐就站在他身边密聊高傲又怜悯“你别等了,琴爹是不会回来了,他跟我亲友在一起了。很早就在一起了,都快结婚了,之前他们吵架,所以同意了你结情缘。琴爹不想再骗你了,你~~~~~认清现实吧。”
说完她就甩着大轻功走了。他记得跟琴爹一起打架的时候,琴爹说那个喵姐是纵月一枝花,很美。
他突然想呸亲爹一脸,然后撕心裂肺的告诉琴爹,她才不美,她丑死了,只会带来噩耗,她是个骗子。
可是,他列表里再没了琴爹,他被删除了,QQ微信被拉黑,电话也打不通,他再也找不到琴爹了,没人会给他一个答案,再没人了。
时间大概过了不足两周,就是情人节吧,那天他在映雪湖伤春悲秋,祭奠子机死去的爱情,可突然看到,湖的对岸,就是那个熟悉的人,熟悉的ID,他再给另一个霸刀放烟花。那个霸刀也是个成男。
我看近聊屏里全都是祝福的话,他们秀着恩爱,给对方拥抱撑伞,双骑双飞。而岸的这边,确实无人问津的所在。
那一天的映雪湖,可真是冷呐,都把我给冻哭了,他笑着说。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光,他都觉得自己好像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希望,也没什么盼望的,没了继续努力的动力,他又想咸鱼了,可是他突然发现一路走来,喜欢琴爹的路上自己获得太过功利,目标性太强,以至于再没了朋友。
没了可以陪他咸鱼看风景的人了,我也不在线,满心的委屈无人可说,也不能说,所以他就天天做完日常就映雪湖,那里是我常去的。但凡上线总会去那里挂会机,看风景。
他还是那样笨,就傻傻的等着,可镇日无聊的等待里,他发现了一个苍爹也天天在那里杵着。
他好奇的,他甚至觉得苍爹也是在等人的。可是他不会问了,就像人说的“心里的小鹿已苍老。”它再也不会为了谁掀起多么大的浪,更何况,也是不敢的。
所以他们就每天远远的对望,又各自等待着。
直到重阳节那天,他又神行到了映雪湖想照旧站在那里,可是那里已经站了人了,
是那个苍爹。
他站在远处看着苍爹愣了愣,就在他想要不要换个地方站的时候,他密聊里突然蹦出了一条消息。“怎么,要走?”
是苍爹的。他看过去,那个原本背对着他在看风景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头,正瞧着他。
没法,他只得回答。“我不习惯跟谁站在一起,你喜欢,就让给你好了。”
然后没等回答,就径自站到了很远的地放继续看风景。
但以后的每一天他来都会看到苍爹站在他新选的位子上。他换,隔天苍爹就抢占。他退,苍爹就进。几天之后,他终是忍不住了,本就满腹委屈无人可诉,又接连被欺负,所以那天他直接密聊了苍爹,气势汹汹“你QQ呢,拿来1”
苍爹顺从的给,然后他就打通了那边的语音电话。
他听着那边声音是很吵的,像是宿舍的喧闹。可顾不了那么多就开怼了。“你怎么这样啊?凭什么抢我的地方,我招惹你啦?你要不要脸……”他正喋喋不休的发泄要狠狠的骂时,那边突然有了一声浅浅的笑,仿佛从喉咙深处涌上来清冽泉水沁人心脾又撩的人耳发痒。
他突然懵了。可下一瞬更大的委屈袭来,隔着电脑,就吧嗒吧嗒的掉起了眼泪。
那天的苍爹好像是他见过最温柔的,他记不清苍爹都说了什么安慰的话,可是总有那么一种无论沧海桑田岁月变迁,苍爹永远都会陪着他的感觉。
他还记得那天苍爹说“我常看你在这,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之外,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在你这里就是静止的一样,我想你一定是陷在某段记忆里了吧。”
人生在世,终其一生找寻的都是什么呢?爱情?友情?还是亲情?我以为所求的不外乎一个懂自己的人罢了。他知冷知热,懂你的所有悲欢,能笑着包容你所有的坏脾气。不一定很会哄你,但一定最会安慰你。
我想当时苍爹说这话时,他的心里一定是升腾起了一股久违的暖流了吧。正如冬日里一口温热的烈酒,带着辛辣一路从牙口暖到脾胃。
可是他终究是怂的。第一次戏剧性的遭遇让他无法再没了孤勇。
他是GAY啊,苍爹未必是,又或许苍爹只是一时的圣母心泛滥呢。
他不能把所有人的善意都当作爱,更何况,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爱情这东西他再也不想碰。
但有些东西是不受理智控制的,一个在阴冷黑暗里沉溺久了的人,突然遇到一个阳光一样温暖的人,他怎么可能不去靠近?
所以,那晚音频电话后,他跟苍爹的关系缓和了很多。开始会时不时向苍爹说自己的心事。
他说的时候,苍爹就站在一边安静的听,或者偶尔带着他围着映雪湖附近跑马。
那之后的映雪湖,尽管还是玉雪晶莹,白色覆盖漫山遍野,但是却温暖了许多。
大概是寒冬已经度过了。
跟苍爹相处了近两个月后,他终于开始放弃等我,只是时不时来一趟。其他时间,他会跟着苍爹走南闯北。但是他开始变得很笨,大战引怪,扶摇挂早,就连挖宝也会时不时被浩气追着打。
苍爹还是很少说话,只是陪着他,替他打被引来的怪,帮他打那些好事的浩气,间或时不时给他几筐马草。
总之,遇上苍爹之后,他开始变得娇气。
忘记一个人需要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一辈子?在此之前,他以为自己忘掉琴爹需要好多年,甚至再也不会相信网络里什么所谓的爱情。
可是事实证明,忘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爱上另一个人。
苍爹陪了他已经近三个月了,他从每日每时想,变成每日睡前想,在到几天想一次,而今,已经是若非有人提,他已经想不起琴爹了,想不起那个那日缓缓落在他跟前的绝色喵姐,更想不起那日映雪湖瞥见的琴爹跟他新欢的刺眼一幕。
他高兴的把这个消息告诉苍爹时,苍爹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才敷衍似的回了“嗯。”
他以为苍爹只是忙,不做他想。但是接着他发现他开始不断的把苍爹挂在嘴边,开始一遇到好笑的好玩的都忍不住要跟苍爹分享。
他这是又遇到爱情了吗?他激动又犹豫。
大概又过了一个星期吧。他要买一套破虏校服,但刚换了装备,就差三百金币,又懒得去打,就问苍爹要。
苍爹当时不在线,上的是QQ号。他说明用意后,苍爹说“我在外边,你自己的登陆吧。”
然后苍爹就把自己的号的密码之类给了他。
他原是不想登的,左右就三百金。委实犯不着去碰人这么隐私的东西。
但是他又无法拒绝,心里头总有一种声音在诱惑着他靠近苍爹的生活,牵引着他去窥视苍爹的一切。
他纠结过,可终究是败给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苍爹久日陪伴而生出的淡淡的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愫。
可当他真的怀揣着兴奋与激动,双手微颤的输入账号密码成功登陆苍爹账号的那一刻,他又害怕,生怕里面又藏了什么豺狼虎豹让人无法接受的东西。
但真正进入游戏里,他又高兴感动的要哭。苍爹得到列表里,只有他一个人。而仇杀列表里,尽是那些曾经追着他打的人的名字。
被一个人供之为唯一小心对待真心陪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喜不自胜吗?不止,远远不止。
它能将一个人的心撩的砰砰直撞,能将一个原本满心伤疤的人拉出地狱,在点上凶凶的烈火。
只是这火,没烧到苍爹罢了。
那天,原本准备要买校服破军的他,改手就买了苍爹喜欢的破虏。然后又定了去西安的火车票,才忐忑的睡下,睡前他无数遍心里默念,最后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再主动了。
第二天他就坐上了去西安的车,因为是临时定,高铁已经没票了,火车也只剩下这一列绿皮车了。
车速很慢,座位很挤,还有人吸烟,可他还是觉得一切都很美好,他要去见苍爹了。
琴爹其实也是西安的,本以为某一日他来西安会是见琴爹,跟着琴爹去钟楼鼓楼,去著名的小吃街。可是世事难料大抵就是这样吧。
早上七点坐的车,一路颠簸,还被买了站票的人踩了好几次脚,可z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可下车的那一刻,他却突然想起,自己并没有准备好充足见苍爹的理由。就当自己出来找朋友好了,他这样想。
但说是要给他惊喜,那么,这个惊喜该怎么给呢?
想起钟楼鼓楼,他突然福至灵归。于是拿起手机给苍爹发消息说“我现在想看,西安的钟楼,你能现在去给我拍一张来看看吗?”
这个要求很无理,可是那有什么要紧的,苍爹答应了。
于是他就赶紧打车直奔钟楼。
夜晚的西安被淡黄的灯光围绕的充满温暖气息。他到了钟楼后,来不及欣赏,就盯着附近人看开了。他试图从人群中找出那个声音温柔的苍爹,可是他又不认识苍爹脸,只能边看人,边盯手机。
深秋的西安风凉的让人瑟瑟发抖,可他不能走,他的眼勤奋的游走在无数个来来回回走在正门前的人,看了大概有几百几千人吧,他突然看到了琴爹。
他跟琴爹处情缘的时候,视频过,他记得。记得那张让他难受让他畏惧的脸,他想转身就走,可下一秒,手机屏幕就亮了。
苍爹发来了图片。他抬头继续看,琴爹正站在正门前低着头打字,紧接着,已经暗下去的屏幕,又亮了。
苍爹说“好看吗?”
好看啊,那个在正门前的青年,白色衬衫在灰色外套的映衬下格外显眼,他高高的,瘦瘦的,应该就是书里说的那种脱衣显瘦穿衣有肉吧。
可说到底,最好看的应该是他自己吧。
那天之后,他就重新回到了一个人,他删了苍爹,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老样子,他开始继续在映雪湖那里等着我,可是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到当初了吧。
就比如,他那开始病弱的身体,可能是西安的风太冷了吧,自从从西安回去大病一场后,他的身体就再也不见好了。
苍爹,苍爹啊,就当做他是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