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了日常,依旧如常。”

我没有庆祝的习惯,如常就是我的习惯,一切如常。就像节假日的狂欢和热闹,我既没有要庆祝的意思,更没有热闹和狂欢的需要。

实际上,我的日常已经足够慌乱了,无暇顾及其它的。我的敏感,它足够摧毁任何的日常。继而,我学会了一切如常。表面上,我和大家一样;表面上,我有日常;表面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即使发生了什么也都还是那样,依旧如常。

今天的胡思乱想,明天的,依旧是胡思乱想。它们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承认,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就这样,藏于心中,然后随时可能被新的胡思乱想所淹没。每天,我都很疲惫。没有人知道的。


就像喝酒,我不会去计算到底喝了多少,我也不会去想醉酒后可能会犯错。喝酒的时候,只喝酒。胡思乱想倒是有点不同,它没法说,不可以说的,我知道。而喝酒,则我不需要知道。

有时,我也在想,我是否太过依赖于思想了。解构生活,解构思想本身,解构精神和身体的,把注意力耗空,然后抬头仰望天空,放空。或低头,或沉默,或平静,只走着,看着,什么都不去感受,什么也不去想。

可是啊,我已经习惯了在脑子里放各种东西。我曾把现实放进去,我曾把梦想放进去,我曾把悲伤和郁结放进去,我曾满腹的委屈和苦衷生咽。大脑是联结感知的,我细细咀嚼着它们,假装在品味着,又假装不是自己的。


我可以笑,可以冷漠,可以把我的情绪都放在脸上,心却一片冰凉。我冷眼旁观着,自己,他人,自己的反应,他人的反应。然后,我有点悲伤。

喝了好多酒,说了好多话,好多好多我都不记得了。酒的味道不记得了,说的话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第二天不会头疼,第二天依旧如常。

如果有人提起发生过的事儿,我会假装好奇,假装在回忆,假装我很在意。我不确定这是否是他们想看到的,又或者这是否有助于他们接着说下去。我不会把话藏着,但往往我就是这么做的。有些话,不可说,我知道的。尽管大多数人都会表示并不介意,这不是真的,他们不过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不过是还没听我说完,不过是从未想过一些事儿。


人为什么会哭,我是不知道的。但通常,如果你从未想过一些事儿,而这些事儿经由别人说出口,却又戳中你的脆弱和敏感,哭也就自然而然发生了。毕竟,再没有什么能分散你注意力,你的灵魂,你的心神,你的思想,它们都被困住了。唯有身体,身体足够诚实。

曾经,我以为是诚实是好的。我也在尽可能地真诚。当然,现在我也不会觉得我之前的看法有什么不对,不过是慌乱了日常罢了。

很奇怪,有时候我就在想,明明是一天一天的过,然而,为何却毫无印象呢?那么,脑子里装的,现在有的,以及我正在追求的,它们就有什么不同吗?或者说,为什么要不同呢?我喜欢如常。不,我是说,我简直厌恶极了,以至于连我也分不清究竟喜欢的是什么,而它却依旧如常。


没有目的,没有意义,没有价值,也没有多有趣,但就是在做一些事儿,然后把每天都填得满满的。从未清醒和一直清醒都一定是假的。或者说,因为都会过去的缘故,它将不再占有重要位置。曾经,我以为这是在前进,后来我发现,连前进也是假的。

犯过的错还是会再犯,曾经原谅后来依旧会原谅,理解的和不理解的都会释怀,过去的和过不去的也还会再回来……

想想也是,我有太多太多的胡思乱想了。以至于,后来根本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是自己在意的。于是,好像只在在意的时候在意,不在意的时候便不在意,它们是同一的,却又好像不太一样。


我的生日,家人的生日,朋友的生日,我曾经都知道,都尝试着去记忆,去纪念,去准备礼物,去准备祝福。我想成为这样一个人。我是说,我想告诉他们,我有很在意他们。然而,没用的。我是说,我不是那样的人。而我也接受了不是那样的我。

至此,没有庆祝,不悲不喜,光而不耀。我是明朗的,清澈的,干净的,我总在躲避那些“黏黏糊糊”的一切。我怕,我怕纠缠,我怕麻烦,我怕承担,我怕责任,我怕使命,我怕所有不是我的一切,我是说,连带着自己的那份我也不想要了。都不想要了。

诚然,我没有什么想要的。这并不是说,我想要的都已然拥有;这也不是说,我想要的都遥不可及;这更不是说,我想要什么会自己去争取;而是说,我对于自己想要的也是怕的。我怕被困住,我怕“我想要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怕“我想要的”打击我“你不配”,我怕极了,我怕极了自己。


我是找不到位置的“孤雏”(“无情人做对孤雏”),我怕极了一切亲近之物。就像女孩子的手,如果不是我主动,我会怕;就像很爱的书,小心翼翼地翻开,我还是怕;就像我心汹涌澎湃,我面似平静深海,我依旧在怕。

慌乱了的日常,我只好保持如常。同样是怕。

我慌乱,我如常,我游戏,我过客,我怯懦,我坚强,我偏执,我疯狂,我受伤,我厌倦,我疲惫,我悲伤,我平静,我孤独,我惆怅,我醉酒,我癫狂,我笑,我哭,我爱,我恨,我气,我恼,我怒,我都知道。知道却不想干预什么,只好如常。如常,是大家的习惯,是我的习惯。他们会习惯这样的我,我会习惯不是这样的我。于是,总在沉默,又总在说;于是,总被误解,又总在理解;于是,大家都不会受伤,而我只想逃,像受伤的猫需要找个角度独自舔伤。会自愈的,我对自己说。但我是不信的,所以我很坚强。一次次,依旧如常。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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