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脱胶的鞋走出单元楼,一个靓丽的身影闯入我的眼眸,未等开口,对方的目光已与我对接,如花笑容绽放在伊的脸上。我赶忙迎上去:蔡老师?
某某妈妈,你怎么在这里?蔡老师意外之情浮现脸上。
我,我就住在这里啊,你和徐老师家访来过,你忘了?
哦,对对对!她朝我住的单元楼忘了一眼,眼里闪烁着动人的光。
循着她的目光,我也望向了自家阳台,脑海不知不觉闪现:叮叮咚咚的琴音穿透时空,一路逶迤而来。五岁的儿子端坐在钢琴前,双脚踩在小凳上,稚嫩的双手敲出一个个音符,那是巴斯蒂安的《懒惰的玛丽》,琴声断断续续,两位老师耐心听完,报以热烈的掌声鼓励表扬儿子……
这是孩子毕业六年之后我和蔡老师首次重逢。她迫不及待向我打听儿子的近况,笑容一如当年甜美。当我告诉她孩子现有1.72米高,将升入初中二年级,她一脸几个“天哪”表现出不可思议。时间真是神奇的魔术师,它让一个叼着奶瓶的稚童转眼间成小伙子。
望着蔡老师因感慨而激动的表情,我多希望这时候儿子优美流畅的琴音能适时响起,传到楼下蔡老师的耳朵里,以慰藉老师当年的鼓励之情。但我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练琴时间,儿子正埋头题海战术,早丢了当初练琴的从容和惬意……
蔡老师婉拒上楼坐坐的邀请,我们就此别过。
不觉间,我踱进菜场那家熟悉的饭店。饭店的老板娘一见,露出惊喜的表情:“是你?好久不见,我以为你搬家了呢?”
我尴尬笑笑:是呀,有几年不去菜场了呢?
时光荏苒,重逢恍惚。她滔滔不绝地向我描述,水煮鱼是我当年在她家的必点菜。我吃惊她的好记性。
我提着水煮鱼和煎蛋饼走出店堂,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让原本去修鞋的我竟然鬼使神差到菜场去买回水煮鱼,要知道今晚家里不缺菜啊。我是极力想走近那远去的时光么?
一路上,我的脑子萦绕着《yesteday once more》(昨日重现)的旋律:
……
Those were such happy times(那段多么快乐的时光)
And not so long ago(就在不久以前)
How I wondered where they’d gone(我是多么想知道它们去了哪儿)
……
这首歌曾每天晚上在师范的校园响起,只是那时青春飞扬,躁动浮华,无法静心聆听其中况味。工作后,一次和同事Z出差卧躺闲聊,电视里忽然出现金发碧眼的歌星演唱《yesteday once more》,音符跌落在午夜的缝隙里,如水墨晕染开来:舒缓,沧桑,无奈的寻找……混杂着各种情绪,如电流般击中灵魂,我们顷刻间静默:有些歌只有到一定年龄才听懂,有些书只有爱过痛过才落笔,有些遭遇只有你我之间才交集……
所有时光里的事物都回不去了,它深藏在记忆中。当那熟悉的人再出现,心底的某一份感动,某一种怀念,某一刹欣喜,伴随着《yesteday once more》重现……
秋风起,一地黄。我是多么不舍得跟往事告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