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力到处充满了可悲的玩笑。
小白没有男朋友,甚至没有一个喜欢的人。不过每天都是一副失恋要死的样子。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只是不太说话,没什么表情,总是一个人去教室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好像全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她也没有什么女朋友。女孩子要么就是太过女孩子让她受不了,要么就是大家对事物的见解天差地别的无话可说。她最喜欢的就是有时间窝在电影院里,看别人的故事哭的一塌糊涂然后宽慰自己: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这座城市不大,虽然是省会,也只能算是二线城市。小白不是这里的土著居民,所以和这座城市唯一的交集就是学校。这是一所大学,算不上多好,也不算很差。就是那么回事吧,小白总是这样自言自语。
小白并不在意大学,她甚至是当初班级里收集各类专科大学宣传单最全的人。她也不知道这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真的不怎么在意。后来命运之神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在高考那天兴奋地给了小白一颗糖:十二年五六十分的数学竟然拿了一百一十多分。顺理成章把小白送进了大学的门。
那时她还年幼,不知道上天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小白不记得这句话是哪位名人说的了。只是觉得再正确不过,便一直记得。
那一年小白上了大学。因为向往了很多年的专业注定没有机会,便一切从简。连选择都可以省略很多;曾经用“有些人是过客,有些人会陪你一辈子”这句话赢得她信任的朋友也是用这句话离开了她;妈妈和她说家里多了一个男人,会对她很好,供她读书。可是妈妈也对小白说过,你爸爸都不要你了,这世界上没有男人会要你。再然后,小白的心理承受力到了一个极限,抑郁症成了一个悲哀的结果。
休学是学校给出的建议。说是建议,其实妈妈已经坐在了办公室说了同意。那时候的小白眼睛呆滞、绝望,怎么样悲凉的形容都不过分。满心的悲伤无处诉说。所有人都只是草草的一句“你病了,好了就没事了”敷衍了事。
休学的时间里,她和学校没有任何关系。这种认识是怎么形成的呢?对了,那时候那个男人和她们 住在一起。彼时的小白精神状况极其脆弱,所谓高考,所谓命运的转折,只不过多走了她的所有,剩下的不过是一句绝望的驱壳。小白每天都哭,半碗饭也吃不下。水也难得喝一口。睡眠也只是哭得筋疲力尽的表现而已。小白讨厌那个男人,而妈妈只说她病了,耍脾气罢了。小白说什么在他们眼里都是疯子的话,信不得,也不必在乎。没有人知道,高三那年的某天晚上小白差点被劫。尽管妈妈知道附近已经有女孩被强暴然后疯了也没有做什么,只是任凭高中晚课结束小白一个人回家。家里是早已睡熟的妈妈。
小白说了又怎么样呢?妈妈说谁让你不告诉我。是啊,都是自己的错,活着就是一种错啊。小白这么想着,看着那个女人给那男人做饭洗衣,把心里如此难过无处安放一切的恐惧的自己扔在一边,小白要从楼上跳下去。被拦下来送进了精神病院。
小镇里是没有医疗设施的,不过是一群专科毕业无处安放的各科室医生混吃等死的地方,偶尔有几个家人塞了钱的犯人来这里开精神问题的证明。每一个屋子里都是粪便的味道。
小白是被绑架来的。她报了警,警察来了,只听旁边的一声说了一句她有病就走了,都没停下了问一问事实是什么。小白的绝望加深了一层。警察又算什么?小白给辅导员打电话,可以回学校吗,否则会真的疯了的。辅导员头一次那么简洁的回答,不行。谁在意省会医生说的不要让孩子受刺激,情感缺失被填补就没有问题了,这也不是病的诊断。刺激?往后的刺激也只是越来越多罢了。
被绑在床上的小白被注射了不知什么成分的药,在这个荒野地的地方住了半个多月。很巧的机会,可以出去就没再回来,原因不特别,从某一天开始,小白的鼻子止不住的流血。半小时都止不住的那种。回到镇子上的医院医生也没有办法,只说血没问题,鼻子这样只能流血了就来堵上,没其他办法。
小白的情绪从未得到安抚,后来她去找了民政局的一个叔叔。后来叔叔找了妈妈谈话,男人走了,妈妈还是没把小白放在心上,去找了小白的爸爸家。小白的爸爸在小白初三的时候亲口对她说,我没有女儿。小白恨他,也正如妈妈多年的潜移默化。妈妈说,你把我的生活弄成这样,把人家弄走了,我怎么活,你回去找你爸去吧,他就对你好了。
后来小白熬过了一年的时光,打过工,出过门,学了不少,看了不少。等复学的时候,换了辅导员,一副慈爱的不行的样子。辅导员找小白谈话,大致就是说休学没有什么大不了,你和其他学生都是一样的,这几年要好好的,再出什么事就会被退学。她很忙,抽出时间找小白说话就是关心她。关心吗?柔软的警告夹杂着一些威胁的意味,这种所谓的关心本来就足够搞笑。后来关于任何企业形式的助学,辅导员都会说你休学这是让他们知道了不好,不过你要是坚持我就给你报上去。又是看似拥有选择权的威胁警告。
小白还活着。
她会对这个城市的很多角落都会不安、难过;会突然在某条街道上泪流满面;会在难过时找某个角落沉默着。小白还会在有人对她笑的时候觉得世界都亮了;会在有人进门时轻轻关门的动作而愉悦;会因为寒冷天气打在身上的阳光而温暖。这样的她还是和这奇怪的世界继续的格格不入着。
小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可能是因为怯懦。
悲伤可能神赐给她的命运,所以这世上的生命是不会寻找到解决方案的。小白也不知道,倘若真的是因为神,神又为何会选择她?
没有知道未来的小白会是什么样子,可能会自杀,可能会庸碌的活着,也可能死于什么天灾人祸。 只是小白知道,没有谁可以接纳这样悲伤的灵魂。人们只会说,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更难受,别人也不待见你。
小白想,世间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种悲伤,治愈或是被治愈左不过是一个爱字。可能真的是前生做错了事,所以神惩罚自己,这辈子即使卑微的爱人也不会被人爱。
小白这么想着,渐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