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瓒(1301~1374),元代画家、诗人。初名珽,字泰宇,后字元镇,号云林子、荆蛮民、幻霞子等。江苏无锡人。家富,博学好古,四方名士常至其门。元顺帝至正初忽散尽家财,浪迹太湖一带。擅画山水、墨竹,师法董源,受赵孟頫影响。早年画风清润,晚年变法,平淡天真。疏林坡岸,幽秀旷逸,笔简意远,惜墨如金。以侧锋干笔作皴,名为“折带皴”。墨竹偃仰有姿,寥寥数笔,逸气横生。书法从隶入,有晋人风度,亦擅诗文。与黄公望、王蒙、吴镇合称''元四家''。存世作品有《渔庄秋霁图》《六君子图》《容膝斋图》等。著有《清閟阁集》。
青少年时期的倪瓒虽然家境富裕,生活优裕,但未染上纨绔子弟习气,对自身的学习修养,抓得挺紧。家中有一座三层的藏书楼“清閟阁”,内藏经、史、子、集、佛经、道籍千余卷。倪瓒每日在楼上读书作诗,除精心研读典籍外,对佛道书籍也多有涉猎。“清閟阁”内还藏有历朝书法名画,时间较远的有三国锺繇的《荐季直表》,较近的有宋代米芾的《海岳庵图》等。倪瓒对这些名作朝夕把玩,心摹手追,尤其对董源的《潇湘图》、李成的《茂林远岫图》、荆浩的《秋山图》,潜心临摹,揣摹其神韵气质。同时,他常外出游览,见到有价值的景和物随手描绘,他精细地观察自然界种种现象,认真地写生,归后往往画卷盈笥。倪瓒一方面注意继承传统技法,博采各家所长,勤奋的学习,为他后来在绘画上的创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从元至正十三年(1353)到他去世的20年里,倪瓒漫游太湖四周。他行踪飘泊无定,足迹遍及江阴、宜兴、常州、吴江、湖州、嘉兴、松江一带,以诗画自娱。这时期,也是倪瓒绘画的鼎盛期。他对太湖清幽秀丽的山光水色,细心观察,领会其特点,加以集中、提炼、概括,创造了新的构图形式,新的笔墨技法,因而逐步形成新的艺术风格。作品个性鲜明,笔墨奇峭简拔,近景一脉土坡,傍植树木三五株,茅屋草亭一两座,中间上方空白以示淼淼的湖波、明朗的天宇,远处淡淡的山脉,画面静谧恬淡,境界旷远, 此种格调,前所未有。这一阶段,倪瓒创作了《松林亭子图》、《渔庄秋霁图》、《怪石丛篁图》、《汀树遥岑图》、《江上秋色图》、《虞山林壑图》等许多力作给后来的明清绘画以巨大的影响,成为元四大画家之一。
倪瓒擅山水、竹石、枯木等,其中山水画中采用了典型的技法——折带皴,是元代南宗山水画的代表画家,其作品以纸本水墨为主。其山 水师法董源、荆浩、关仝、李成,加以发展,画法疏简,格调天真幽淡。作品多画太湖一带山水,构图平远,景物极简,多作疏林坡岸,浅水遥岑。用笔变中锋为侧锋,折带皴画山石,枯笔干墨,淡雅松秀,意境荒寒空寂,风格萧散超逸,简中寓繁,小中见大,外落寞而内蕴激情。他也善画墨竹,风格“遒逸”,瘦劲开张。画中题咏很多。他的画由于简练,多年来伪作甚多,但不容易仿出其萧条淡泊的气质。在倪瓒的画论中,他主张抒发主观感情,认为绘画应表现作者“胸中逸气”,不求形似(“仆之所谓画者,不过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耳”)。
画史将他与黄公望、吴镇、王蒙并称元四家。明清时代受到董其昌等人推崇,常将他置于其他三人之上。倪瓒是影响后世最大的元代画家,他简约、疏淡的山水画风是明清大师们追逐的对象,如董其昌、石涛等巨匠均引其为鼻祖,石涛的书法题画,从精神到体式皆是以倪瓒为法的。倪瓒亦是一个以复古为旗帜,而追求艺术个性化的书法家,他与张雨、杨维桢一样,既属于这个时代,又不属于这个时代,这就是艺术对时代的超越性价值。倪瓒工书法,擅楷书,他的书法作为在野的高人韵士,参禅学道,浪迹天涯 ,以一注冰雪之韵,写出了他简远萧疏,枯淡清逸的特有风格。他藏于故宫博物院的《秋亭嘉树图》,图中绘平坡远岫,草亭嘉树,广阔的江面上露出汀渚一角,幽静雅洁,仿佛笼罩在一片月色之中。画面取三段式构图,用笔尖峭秀逸,树干皆双勾,稍事皴染,树叶点法富于变化。墨色较为干淡,仅以浓墨点苔,提出精神,为沉寂的画面融入了些许生气。
容膝斋图
《容膝斋》作于明太祖洪武五年(1372),时年七十二,画赠其友檗轩,檗轩藏之三年,再请云林补题,寄赠潘仁仲医师。容膝斋是潘仁仲休闲居处,采「一河两岸」构图,笔墨极为淡雅,山石土坡以干笔横皴,再用焦墨点苔,画树墨色层次较多,近坡皴多染少,特觉清劲,画面简逸萧疏,风神淡远。分近、中、远三景, 近处作平坡, 上植数枝树木, 间或缀以茅舍亭阁; 远处作峦头或低矮的土坡。作为近景与远景之间的过渡部分则多为大片空白, 不着一墨, 是为湖水。
《容膝斋图》笔墨极为淡雅,炉火纯青。构图简约,不作重山复林,墨色清淡,干笔皴擦多于渲染,设色少典型的“三段式”构图,下方土坡上画杂树五棵,二棵点叶,二棵垂叶,一棵枯萎无叶,树后是平坡茅亭,中间空白,一片茫茫湖水,上方画远山数叠。山石土坡以干笔横皴,再用焦墨点青苔,画树杂乱萧条,但清新简约,墨色层次较多,暗淡相间,笔法收放自如。近坡皴多染少,清劲有力,颇具技巧,远坡重而不杂,错而不乱,给人一种“远看成林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多态美感,不仅旷远,而且又清晰,看似萧条暗淡,其实开阔磅礴。整幅画面简逸萧疏,风神淡远。笔力刚劲洒脱,“折带皴”老辣纯熟,风采飘逸。
梧竹秀石图
《梧竹秀石图》整幅画卷虽以梧桐、竹石为主要自然景物进行描绘,但却不再是“可居、可游”之地,而是达到了“可望、可思”之境。综观画面,画家是以极其冷漠的心态来观照现实世界的。此时作者虽还没有后期历尽挫折后的空寂、悲凉,但清冷幽寂之旨已是融于画面之中了。画面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孤凉、幽怨,带有一种远离世间烟火的哀伤。正如乾隆在此画上的题跋所云:“梧如遇雨竹摇风,石畔相依气味同;数百年来传墨戏,展观湿润镇潆潆。”这与倪瓒当时的处境及思想倾向是密不可分的。
关于《梧竹秀石图》确切的创作年代,胡建君在《斯世与斯人邈矣不可攀》中云:“元至正五年(1345),云林在无锡弓河的船上为友人卢山甫写下著名的《六君子图》。这时期,云林广泛交际,友人多为和尚、道士或诗人、画家。此时期云林为好友张伯雨精心绘制了《梧竹秀石图》。”(《倪瓒山水》)据此可知,此卷约作于元至正五年。此时,倪瓒家境已大不如前,其兄文光与嫡母相继去世,他成了家庭的主事人。文光在世时,其家享有道教上层人士的特权;文光去世后,家庭失去了保护,官府逼租、敲诈勒索,家境日益艰辛。
倪瓒在《述怀》中自白:“钓耕奉生母,公私日欺凌;黾勉三十载,人事浩纵横。”这是对当时倪瓒家境的形象描述。为逃避宫府索租,倪瓒“弃先人祖业”,漂泊他乡,其中孤苦、凄凉的意味可想而知。同时,王宾在《元处士云林倪先生旅葬墓志铭》中云:“友张伯雨,后伯雨至其家,会粥田产,得钱千百缗,念伯雨老不载(再)至,推与不留一缗。”由墓志铭中语气可知,伯雨为倪瓒至交无疑。张伯雨为当时著名的道士。倪瓒画面充溢着一种道家孤寂的意境,这与张伯雨之影响是有很大关系的。整幅画面十分洁净,与画史中记载的倪瓒爱洁净是十分契合的。
此画现藏于故宫博物院。在清代《石渠宝笈汇编》、安岐《墨缘汇观》以及吴升《大观录》中,此作皆有著录。无疑,识家已将此作视为倪瓒的代表作。画右下方有倪瓒所题之诗:“高梧疏竹溪南宅,五月溪声人坐寒。想得此时窗户暖,果园扑栗紫团团。”画右首有张伯雨题写的诗:“青桐阴下一株石,回棹来看口未消。展图仿佛云林影,肯向灯前玩楚腰。”他们的题跋对研究此图及此时倪瓒的心境有重要的意义。观此卷,此时,画中所题之字、诗在功能上与宋代已有很大不同,它们已成为画面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与所画之物相互补充。难怪钱杜《松壶画忆》云:“元人工书,虽侵其画位,弥觉其隽雅。”
梧竹秀石图局部
图中画梧桐一株,疏竹数竿,湖石平坡,间以涓涓细流。与以往画家惯用干淡松秀笔墨表现不同的是,全画用大胆的墨笔写成,颇具苍润淋漓之妙。梧叶用阔笔、湿墨侧抹而出,莽苍超忽,而清阴如覆;树干、秀石的表现亦以侧笔写成,湖石用浓墨皴出,其浑厚有北苑之意。这幅画为倪瓒画风成熟期少见的变体之作。画家通过对墨色浓淡、干湿的运用,使画面极富层次感。梧桐、竹石的表现与宋院体画讲究写真、追求形似相比已颇有变化,更突出了笔墨对自我性灵的抒发。正合《艺苑卮言》中云:“山水以气韵为主,形模寓乎其中。”草草点染而又不改物形的矛盾,倪瓒在此图中将其处理得恰到好处。
整幅画卷虽以梧桐、竹石为主要自然景物进行描绘,但却不再是“可居、可游”之地,而是达到了“可望、可思”之境。综观画面,画家是以极其冷漠的心态来观照现实世界的。此时作者虽还没有后期历尽挫折后的空寂、悲凉,但清冷幽寂之旨已是融于画面之中了。
由于元代朝廷对文人阶层的贬斥态度和个人际遇,倪瓒之作无不笔简而意繁,于淡淡的孤凉中呈现出洁净之美。他的山水在抒情写意一路具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在其众多传世佳作中,《梧竹秀石图》是较为成熟的一幅。
六君子图
《六君子图》纵61.9厘米,横33.3厘米,纸本,墨笔,现藏上海博物馆。图上有倪瓒自题:“卢山甫每见辄求作画,至正五年四月八日,泊舟弓河之上,而山甫篝灯出此纸,苦征余画,时已惫甚,只得勉以应之。大痴(黄公望)老师见之必大笑也。倪瓒。”知倪瓒此时45岁,而黄公望长他32岁,其时已是77岁老者。黄公望曾以10年时间为倪瓒画《江山胜览图》浅绛山水卷,长2丈5尺多,倪瓒推崇他,尊称“老师”,可知两人相交之深。后黄公望果见此图,并欣然题诗图上:“远望云山隔秋水,近看古木拥坡陁。居然相对六君子,正直特立无偏颇。大痴赞云林画。”此图之名“六君子”,应该就是从这首诗中来。
构图依然是典型的倪画“三段式”:一水间隔两岸,近岸土坡陂陀,挺立着六株古木,据辨析是:松、柏、樟、楠、槐、榆树,背后河水茫茫,遥远的天边是起伏的山峰,意境清远萧疏。其时倪瓒的笔墨风格也趋成熟:勾、皴用笔燥而灵动,山石以其特色的折带皴勾、皴,而土坡则兼用披麻皴乃至解索皴,使土和石的形态及质感更为分明;树分别以2株和4株聚合,枝干挺拔,彰显“正直特立”,而树叶则2株以线勾,4株为点叶,或横点,或直点,或介字点,前浓后淡,错落有致。以干笔在树身和坡石的结构折转处及暗部略施擦笔,然后以淡墨破染,浓墨点苔,达到结构扎实,层次分明的效果。
此图以树喻君子,表达了作者对君子“正直特立”高风的崇尚。这正是宋元以来文人绘画借物寓志的一大特色。倪瓒好画墨竹,有人指责他画的竹似麻,似芦,他自解:“余之竹聊写胸中逸气耳,岂复较其似与非?”在《答张藻仲书》中更是明确地阐述:“仆之所谓画者,不过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耳。”这无异宣告了文人绘画的宗旨:一方面,文人将诗情画意融入画中,使绘画不再是现实的简单再现,而是寄托了人们希望的理想世界;而另一方面,文人又将绘画划定为仅供个人娱乐的笔墨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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