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丑态毕露
沉寂多时的张昊天,突然矢口吼叫了一声,把燕赤霞高兴得眉开眼笑,手舞足蹈,连忙开口去唤:“昊天老弟,昊天老弟,你真的醒了么?”
张昊天像是在睡梦中放了个响屁,翻过身去,又进入了梦境一般,任凭燕赤霞在他耳边大呼小叫,依旧是置若罔闻,不见动静。
燕赤霞笑容渐冷,扭头去瞅毕怡庵,却见他灰头土脸,白眉紧蹙,也是六神无主,踌躇不决。
“燕使者,咱们走吧,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把他交给春三十娘,或许她能求动黑风魔王,帮着张昊天发功疗伤,才能还他命来呀。”卓断水盯着毕怡庵颠来倒去,还是不见起色,便忍不住出口叫道。
“水儿休得无礼,且听神医如何说辞。”燕赤霞濒临绝望,听闻卓断水的提点,心里不免有所松动,但拱手将张昊天送与妖魔救治,确非正道人士之举,便含着一丝希翼,举目去望毕怡庵。
毕怡庵仰天长叹,垂头丧气地念道:“唉,全怪老朽医术不精啊,实在没有回天之力了,还请燕使者另寻高明吧。”
之前推让燕赤霞去找高人,毕怡庵还含着一丝自负之情,权作一句气话,如今却是山穷水尽,黔驴技穷,就连从未动用的死穴疗法都冒着声名尽毁的危险,尝试了一回,竟也无济于事,只剩下端茶送客的份了。
卓断水背起张昊天,燕赤霞拱手道谢,准备告辞,毕怡庵低头寻思了稍许,思索着言道:“若问这世间的岐黄医者,除了家师杨先生,老朽最为佩服之人,便是那杭州城外的白云寺住持白云大师,他老人家不仅医术高明,而且佛法精深,乃是德艺双馨的佛门高僧,燕使者不如前去拜山求医,或可救他一命啊。”
“多谢神医提醒在下,那白云大师曾与在下有过一面之缘,就依神医所嘱,我等立刻前往,总比求助于那些魑魅魍魉要强似许多,在下这就告辞而去,后会有期,水儿快走,咱们直奔白云寺。”燕赤霞施礼辞别毕怡庵,乐颠颠地招呼着卓断水,扭身就走。
毕怡庵却在他身后笑道:“莫急嘛,燕使者,且听老朽把话说完啊。”
燕赤霞茫然不解地回头去望毕怡庵,毕怡庵却轻笑几声,朗声言道:“呵呵,白云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来无影去无踪,常年游方在外,览尽三山五岳,走遍五湖四海,若想寻得他的影踪,确是不易啊。”
“昊天老弟危在旦夕,若是苦撑下去,必定没有好结果,还求神医指点一二,可否尽快找到白云大师,让他出手相救啊。”燕赤霞当年偶遇白云大师,虽说两人相见甚欢,又怎知再想与他谋面,却要随缘而定,可望而不可求。
毕怡庵走近燕赤霞,低声嘱道:“老朽曾听闻一桩传言,说是身背患病之人,一步一跪,爬上白云寺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便可唤得白云大师的心之灵犀,就能让他赶回白云寺,出手相救了呀。”
“那有何难,在下依此行事便是了。”燕赤霞笑了笑,轻松地回道。
毕怡庵却摇着头,哂笑着说:“莫要夸口,那白云寺隐于群山之内,耸在峭壁之间,常人攀缘而上都难似登天,若是再背负个大活人,跪伏行进,即便你吃尽苦头,也未必心随所愿啊。”
燕赤霞却不以为然,转身就和卓断水走出了医馆,又派沈傲霜将洛昊空和聂秋鹰唤到门前。为表达心中的诚意,燕赤霞未施法术,随着众人,迈开大步,朝着杭州城的方向走去。
行进了两日,临近傍晚,大家才走进杭州城,燕赤霞眼瞅着天色渐黑,便就近选了家城门边的宝四客栈,先把张昊天倚靠在墙边的椅子上,然后招呼着伙计开房弄饭。
此时正处于春深季节,天南海北的游客齐聚杭州城,品龙井,游西湖,赏春色,拜灵隐,好不热闹,却把客房挤得紧俏起来,多亏杨梦言撒娇发嗲,才弄来两间坐落在后院的仓储屋舍,总算有了安身之处。
大家心里都在忧心张昊天的安危,晚饭吃得有些潦草,沈傲霜和杨梦言给张昊天喂了些稀米汤,便随着众人,搀扶着张昊天去了后院的客舍。
三个女孩子独占一间,杨梦言瞅着剩下的几个大男人共居一室,确是挤了些,便不顾萧若兰的反对,硬是把张昊天抬进了她们的房内。
“弄个臭男人进来,咱们怎么睡呀?”萧若兰瞧着屋内的那张大通铺,嗔怪着杨梦言多事。
杨梦言却把张昊天安顿在榻边,扭头笑道:“若兰姐姐别管了,他也就喘口气而已,还能咋地,让他挨着我睡,若是半夜醒了,咱们也不用再去爬那白云山,找什么白云大师,大家不就都省事了嘛。”
“那也不妥吧,你个女孩子家,无缘无故地靠着他睡一夜,传出去,还不惹人说闲话呀?”萧若兰瞧着满脸无所谓的杨梦言,又好心地劝着她。
“对呀,那人家以后咋嫁人呐?”杨梦言给张昊天盖好被子,沉思了一会,才喃喃地应道。
萧若兰瞅着杨梦言那股认真劲,噗呲地笑了:“呵呵,姐姐给你支个招,不知妹妹想听不?”
“那你说说看,有啥好招法,若是日后有人问起梦言,妹妹就依着姐姐的话作答。”杨梦言眯起双眼,静等着萧若兰为她出招。
“哈哈哈,太好办了,你不如顺势嫁给他吧,既堵住了悠悠众口,又能白得个夫君,何乐而不为呢?”萧若兰咧嘴大笑,手指张昊天,盯着杨梦言叫道。
杨梦言听罢,面现红云,羞涩地骂道:“呸呸呸,你才想给他做婆娘哪,人家一番好意,在你的嘴里竟成了歪念头,真不知羞。”
沈傲霜心头挂念着洛昊空,便劝着她们俩莫要斗嘴,早些安歇吧,随后便扭身出了门,来到院子里,瞅着隔壁的屋舍闪着烛光,便想透过那层薄薄地窗纸,看看洛昊空是否还与聂秋鹰缠绵在一起。
忽闻男舍内响起了鼾声,并没听到有人交谈,沈傲霜这才稍作释怀,转身便想回房休憩,正要推门而入,却发觉房侧的马棚里传来洛昊空的声音:“夫君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鹰娘,怎奈山规森严,燕使者又看得紧,弄得咱们俩天各一方,不得相见,夫君却每日里牵肠挂肚,备受煎熬呀。”
“鹰娘的心里头何尝不苦呀,也是日日夜夜惦记着相公啊,可鹰娘在前线与金人交战,却不能当逃兵,平日里的枪林箭雨,鹰娘皆都浑然不惧,只怕相公变了心肝啊。”聂秋鹰娇滴滴地接住话头,而后便是一阵子悉悉索索的声响。
沈傲霜不忍再听,便要抬脚进门,却听闻洛昊空扯着嗓子叫道:“鹰娘放心,夫君这辈子只爱你一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那鹰娘也就放心了,来吧,相公,让鹰娘给你暖暖身子。”听着洛昊空的誓词,聂秋鹰语调更为娇柔地要献媚承欢。
沈傲霜赶紧捂住嘴巴,拼命地将刚进腹中的饭食挡在喉咙处,随后便慌乱地闯进屋内,背靠着木门,潸然泪下。
萧若兰睡了,杨梦言躺在张昊天的身边,用手拨弄着他的耳垂,嘴里还叨叨咕咕:“看你就是大傻冒,明知道自己身无绝技,还瞎逞能,而今弄成这般地步,还得人家来管你吧。”
正念叨着,杨梦言哪曾料到沈傲霜一个箭步跃上床榻,顺手把她推到了一边,还口出怒言:“妹妹躲开,今晚就由姐姐陪着他睡。”
“你不怕昊空师兄瞧见啊?”杨梦言懵懂地瞪着沈傲霜,慌忙问道。
“哼,姐姐就是要让他知晓,两个大男人如胶似漆,说出去都丢人,罢了,看在张昊天救了姐姐性命的份上,日后就把他交给姐姐照料,他若清醒了,姐姐就嫁给他为妇,再不管洛昊空是何许人也?”沈傲霜已对洛昊空心如死灰,胸中负着气,边回着杨梦言的话,边扯起张昊天的被子,搭在了自己的身间。
杨梦言稀里糊涂地被沈傲霜抢了位置,心里不禁恨恨地愠道,好家伙,张昊天当初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却不愿多瞧他一眼,如今洛昊空死不改悔,仍旧与聂秋鹰黏黏糊糊,你又伸手来抢,太霸道了吧。
虽说杨梦言心中愤愤不平,却也不敢与沈傲霜顶嘴,便窝着心,闭起双眼,盼着天亮,谁知刚要迷糊过去,就听沈傲霜又在旁嘱咐着她:“明日请妹妹找个由头,把这件事知会给大师兄,别让姐姐白挨着他睡一夜。”
杨梦言假装已然入梦,并没搭腔,心里却乐开了花,哈哈哈,看来沈傲霜心头还是放不下洛昊空,这便好了,看来她未必真心想与自己抢夺张昊天,那以后这个有趣的小子,还是归她所有。
心里正美着,又听沈傲霜咕哝一句:“龌蹉。”
杨梦言暗自一惊,难不成沈傲霜看穿了她的心思,便把头转向了沈傲霜:“姐姐这是说谁呢?”
谁知沈傲霜不吭声了。杨梦言却拿出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头,翻身而起,瞅着沈傲霜的后脑勺,试探着问道:“姐姐不说,梦言也猜出个大概,莫非张昊天手脚不老实了?”
“胡说,他此刻像块木头,如何会动?”沈傲霜不想蒙受不白之冤,扯过杨梦言的手,凑到了张昊天的胸前,“不信你来掐掐看,他还有知觉吗?”
杨梦言心头憋着笑,用手胡乱地搭在了沈傲霜的手臂上,捏起了一块嫩肉,用力一拧,疼得沈傲霜开口大叫:“你掐姐姐作甚?”
“对不住了,妹妹头回去摸男人的身子,紧张的不得了,刚才许是弄错了,还请姐姐勿怪。”杨梦言强忍住笑意,轻声道着歉,赶忙收回了手臂。
沈傲霜没心情和杨梦言胡闹,侧过身去,闭上双目,眼前却都是洛昊空和聂秋鹰温存的画面,无论如何摒除杂念,竟也挥之不去,只好睁开双眼,等待着睡意来袭。
“相公先请,鹰娘跟随在后便是了。”伴随着一声门响,窗外突然传来聂秋鹰的声音。
接着就听洛昊空嘘了一声,压低着嗓音:“莫要多话,不晓得他们都睡了没有,请鹰娘放轻脚步,别把燕使者给惊醒了便好。”
“相公毋须多虑,那燕使者鼾声如雷,卓断水从不乱嚼舌头根子,何必如此紧张,弄得咱俩鬼鬼祟祟,好似盗贼那般。”杨梦言侧耳倾听着聂秋鹰的莺歌燕语,却怎么也想不出他是如何变换的声调,听着还真有点娘们的味道。
“好吧,随你了,咱们也尽快睡一会,明天还要赶远路呐。”紧接着,就听洛昊空柔声应道。
聂秋鹰似乎意犹未尽,娇媚地拉着长腔:“不嘛,人家今晚要挨着夫君睡,若是错过了这夜良宵,等到白日里,又要人家去瞅燕使者难看地脸色喽。”
随后便是关门的声响,杨梦言听到沈傲霜叹了口气,便也学着她的口吻,嬉笑着说:“龌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