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上海带给我的感觉。克制、约束、安静,她默默无言地看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没有任何表情,无法猜透喜乐。”
“就是性冷淡风格吧。”
这几天总是下雨,雨水中夹杂着沁透灵魂的冷。我的情绪总是被天气摆布,雨天阴郁的话,晴天应该开心一些,不过也没有。
思维锁在死循环里。某些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会反复思考下去。我在逼迫自己,企图通过道德观念看待自然发生的熵增现象。事物由合至散,对我来说不可饶恕。对于自己不能掌控的事情太过于无能为力,于是越来越消极。
直到他走进我的生命里。我一边依赖着又一边推开,他在每次我的抛弃后都没有离开,并且在我下一次落难时将我拯救出来。
最后我还是把想不通的问题源头安放在他身上。无端罪名的矛头全部指向了他。一切都有了解释的我终于愿意放过自己,转向对他的厌恶。我在黑暗中清醒地睁大双眼,瞪着他安然熟睡的模样感到厌恶。身体不受控制地移动离开床边,我想不到去哪里比较好,就去了屋内离他最远的位置。我在门边蹲下,抱住自己开始细数他的罪行,分门别类地总结出他企图对我造成的伤害。那时我极度被害妄想。气的浑身哆嗦。
腿开始麻。我坐到地上,感受地板传递而来的寒意,我本身是怕冷的体质,实在受不住想回去拿枕头,但是不想看到他。太冷了我还是去了。
怕他醒来,像是小时候怕醉酒的父亲被我吵醒会打骂我一般而蹑手蹑脚。我的心脏狂跳,我对每一个男人失望恐惧时都会联想到我生父。好绝望。我成功拿到枕头,松了口气,又回到门边坐下打算这样挨到天亮。
流了满地的眼泪,我越想越恨他。我用头一下一下撞击墙壁,不是很疼,也可能是我撞的太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醒了,比我预料的要晚一点,或者早一点。我听到他摸被子的声音,紧接着是掀被子的声音,在里屋转了一圈,最后终于发觉门边的我。他蹲下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问我怎么了,我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
僵持了一会儿,对一个人的讨厌当面是说不出口的,但最后还是说了。我压抑了太久,欺骗自己喜欢他太久,我疲惫不堪,只想快点结束。
他问我他做的什么事情让我这样难受。我张张嘴想把组织好语言的他的行为一样样控诉出来。可是在面对同样一个拥有独立思考的个体的时候,我发觉那些话鸡毛蒜皮太没有说服力了。我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对一只猫讲话,并不是我说什么他都照单全收。我要指控他,让他内疚,首先要拿出强有力的证据。如果道理讲不通,就只是我在自己折磨自己。我不敢相信伤害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于是只能继续撞墙,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我此时恶心他,但是他不知道原因而张皇失措。他用力扇自己耳光,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啪”“啪”清脆的响声。我心疼了。我说了一些话。他求我回到被子里躺着,害怕我感冒。我不想回去,他把我抱回床上,然后离我很远地安定下来。
我睁开眼过了一两秒才恢复方向感。我明白自己头冲床尾,在靠墙这一侧。他让我换个方向躺好,给我垫了枕头。他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然后开始讲小王子的故事。
我在他温柔的童话里镇定下来,眼皮愈发沉重,在他故事讲完,“我想起小王子那双蓝色的眼睛,想必他应该回到了自己的星球上,在给玫瑰浇水。”我默默流下眼泪。我的眼睛水肿得不像话。他问我,你觉得这个故事美好吗。我说,挺悲伤的。他说,是不是困了。我说是。他说那睡吧,晚安。他终于没再追问我是否喜欢他。我睡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后来他问我,为什么那天晚上我要蹲在门口。我说我当时很厌恶你,只是想离你尽量远。他说他睡醒时发现我消失不见极度恐慌,他怕我从窗户跳下去,甚至还到窗边用手机的手电向下照着寻找。如果我真的跳下去的话,他也不会活了。他说这一幕他早料到会发生,终于发生了也就不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