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
爱一个人
——木心《从前慢》
前两年,在中国好声音的舞台上,一个名叫叶炫清的女生,以一首《从前慢》,把当时的导师刘欢给唱哭了。
刘欢自是乐坛大师,而我不懂音乐。
我只是坐在电视机前,感觉不是在听一首歌,而是在听一个清澈的声音,在慢慢诉说从前的故事。
从前的日子,于我来说,是慢的。
小时候,我缓缓地张开眼睛,在学校或是自家的楼顶醒来。太阳也刚起床不久,阳光正含情脉脉的对着我笑。
我打个呵欠,伸个懒腰,看看月亮还真洁净地挂在天空。于是笑着的骂了一句:人家月亮都还没睡觉,你这太阳那么着急起来干嘛?
然后缓缓地起来,收拾被席下楼,打开新一天的大门。
此时的村巷里,一定有一个卖肉的,推着他的板推车,一路叫喊。两三条黄狗,跟着后面踱步。
“阿婆,今天的猪舌也很好。买一条焖一焖?”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母亲向他买了猪肉,而他每次都这样,顺带推荐着别的东西。
父亲在村里的辈分高,很多人都管母亲叫“阿婆”。每逢此时,母亲也不客气,笑着骂着:“你这是要挣钱得挣滴油了啊?一大早就来骗阿婆的钱。”
“哪有啊,哪敢啊。”卖肉的笑着推车,慢慢往前走:“卖猪肉哩,卖猪肉哩……”
那时,我总觉得,水也有不同的性格。这村里的水,也是慢悠悠的。
乡亲们把它从水泵、水井或是小河里取出来,装进桶里,它在桶里笑着,装进盆里,它在盆里闹着,晃动着阳光,荡悠着岁月。
母亲到井边去洗衣服,把衣平放在石板上,倒上水,这水竟就赖着不走了。非得要母亲用力挥动刷子,才慢吞吞地沿着石板凹痕,向低处流去。
三伯的家没有打水泵,每天大早都要到井边挑水。我一直在想,他一定是村里面挑水最厉害的一个。每次,他都要把水,装满两个水桶,然后轻松挑起来,两只脚有规律地迈着,速度很快,但水却没有溢出来一滴。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很敬畏三伯。印象中他没打过我一次,但我小时候却很怕他。于是我就想,这水一定和我一样,整天慢吞吞的,所以被三伯降住了。因为三伯养牛,最擅长对付慢吞吞的。
现在倒好,住在城市里,水龙头一扭,水很快就跑了。有时,手竟完全没有感受到,有水曾经在皮肤上走过。
人长大了,水也长大了吗?走进城市,水,也跟着奔跑起来了吗?
小时候,水是慢的,时光也是慢的。
那时如果是上学校,那倒按部就班。倘若是假期,那就很伤脑筋了。这么漫长的一天,该做什么呢?
滚铁环?那是最不适合的事情,推着铁环转悠了整个村子大小巷子,也花不到几分钟的时间。
跳独三?虽然不会挨骂,但也不合适。用硬物在村巷的沙土里画出跳框,用单脚踢着一块小石头前进,这种斯文慢吞的玩法,我们总觉得适合女孩子。
最受欢迎的,还是弹玻璃珠。约上几个伙伴,在地上挖一小洞作为目标,各人依次弹珠,靠技术取胜。你得集中精神,蹲下甚至趴着,测算距离与力度。时间,似乎就静止在了那时。
自然,还可以一起玩扣公仔图卡,玩追逐游戏,或是用弹弓打小鸟,打寸竿、揭竹签、捉鱼虾、玩东西南北……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慢的时光,竟跑到我前面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这几年,我开着汽车,坐上高铁,都没能赶上它的脚步。
干脆就不追了吧!慢下来,再慢下来!
除了工作,我可以在闲时,煮一壶茶,翻一本书,听一首歌,任时间拉长,任生活沉淀。
只是,走过半生,那些真正慢下来的,都飞快地,永远远离了。
愿余生,珍重!那日色,那车、马和邮件,那一生所爱的人!
文章为笔者原创,原发自公众号 —— 回忆是一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