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写父亲 是小学还是初中时的大作文里
父亲身材并不高大 相反有点儿矮 还胖
很多时候他算是一个沉默的人吧
记忆里很小的时候是怕父亲的 虽然他并不常对我发脾气 但就是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说儿时有什么粉红的回忆 那就是隐约记得曾经坐在他胖胖的肚子上玩耍 听起来这好像和对他害怕联系不起来 但事实的的确确是这样
后来上学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怕父亲了 有时候会和他顶嘴 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对他的意见和观点毫不在意 父亲是个不严厉的人 不会要求我们对他言听计从 也不会要求你非要达到一个怎么样的高度
我们相处的模式很简单 很沉默
可能这种沉默引起了别人的不满 于是发生了一件令我很不爽的事
那次是父亲开车出事故了 受伤住进医院 一个平日里情感细腻善于苦口婆心的亲戚 和她同样情感细腻擅长表达的女儿很快向我们一家表示了她们的关心 本来我们是应该深感谢意的 但紧接着发生的事让我很操
那个亲戚出于善意批评了我 大概意思就是说我不关心我的父亲 父亲住院了我太冷静 没有表达我的焦急难过 特别还指出当时她女儿一听说我父亲受伤了就十分非常特别心疼关心马上要她打电话云云 总之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 我这种没有表达的感情或者我这样没有感情的人很无能也很无情
当时我很难过很想哭 真的 非常难过
躺在医院的那个男人是我的父亲 我身上流着和他一样的血 我们有相似的眉眼相似的性格相似的举止行为 我遗传了他的沉默他的犟他的善良他的暴躁几乎他的一切
甚至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表达方式也多半来源于他给我的基因 他是我生命里最亲密的男人 现在他受伤了躺在医院里 你说我不心疼不着急不关心他 那我觉得你可能有点搞笑
那时候我六年级还没毕业 我没有反驳这位亲戚 可能是我知道她是出于好心 也可能是我那时候根本不具备反驳别人的能力
可我也不能说她说得对或者不对 可能我没有足够的判断能力吧
不过她的批评对我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 很遗憾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我和父亲 其实还有母亲 我们一家人之间的情感表达方式还是没有多少改观
上大学之后 在学校和父亲联系很少 这种少和跟母亲的联系一对比简直不能再明显 我会经常和母亲打电话 聊微信 和父亲打电话一学期可能就仅有的一次两次 有时候自己知道这样不对也不好 但这就是存在着的事实 当然我想很多同龄人也有这样的现象 但显然这不能作为理由
今年暑假在家偶然看到父亲有了几丝白发 很震惊
这不是一个矫情的桥段
也许是弟弟还小的缘故吧总觉得父亲还年轻 突然看到的白发让我有些 说不出来的苦涩
我想到我的父亲可能是老了 我也已经是二十一岁的大人了
而我一直以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些
以后我会遇见很多很重要的人 我生命里还有出现很多很重要的事 但对于父亲来说 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和事大概就是我们和我们一起组成的这个家了吧 而我并没有为这个觉得我很重要的男人做过什么 甚至从来没和他说过他对我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人
我发现自己原来是一个如此残忍冷漠的人
我开始觉得那时候那个亲戚说得是对的
这学期开学以后 父亲发微信和我说他一个人在医院陪我奶奶很无聊 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 说他过生日我妈也不给他炖肉吃 突然觉得我的父亲好可爱 有点儿像个孩子
想到这里鼻子有点儿酸酸的 上次父亲给我发了神木下雪的小视频之后 这么多天我也没再给他发消息 前两天他朋友圈还转发了我这破公众号里的文章
我也和朋友说过很想你之类的话 却没有和父亲说过 连文字形式的都没有
我现在很想他
我希望他已经睡了 因为他上班要很早很早就起床
我也知道他一直很辛苦 我还没给过他一个拥抱
我还是那个木讷的我 对父亲说不出我很爱你这样的话
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看这篇文章 但很想写一句亲爱的你一直很伟大 也永远是我的英雄
皋鱼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我讨厌苦口婆心 也讨厌追悔莫及
不插图了
晚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