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看,那是萧萧。”听到熟悉的声音,萧萧的目光循声找去,她眼睛微眯着尝试聚焦,却最终还是败给了糟糕的视力。
是谁呢?应该是艾文吧。萧萧心里想。又是叫谁看呢?不会……是他吧……
因为艾文是他的好友,高中时顶好的好友。
萧萧这么想着,低下了头,满脑子的混乱。
记忆涌上来,绵绵不绝。
萧萧的感觉是现实消失了,周身遍是回忆!回忆!回忆!
他,那个他。
任拾。
“我承认我是个花心大萝卜,是个中央空调,很可能会移情别恋,但是现在,我看谁都是你,街上走的是你,楼上发呆的是你,食堂的是你,超市的是你,什么什么都是你。笑靥像你,生气像你,声音像你,眉眼也像你,什么什么都像你……我现在的世界里,谁都像你,谁都是你。”
这是任拾给她的第一封……情书?大概算是吧。
纵是低头看地,笑意亦是浮上眉梢。那就是掉在回忆里的萧萧的样子,像个白痴一样的样子。云瀑一脸懵逼的看着身边这个白痴丫头低头傻乐,不明所以,于是左手把萧萧一拽,“想什么呢你,不过去看看老同学吗?”云瀑说完拉着萧萧就走,风风火火的样子一如从前。
她们所在之处是高中母校,彼时正是寒假的回校宣讲会的集合之时,故而这些大一的萌新们又很不客气的摇身一变成为了高中生们的学长学姐,正在准备为自己的大学好好“招摇撞骗”一番,故而摩拳擦掌的多是故人,老同学走两步撞见一个,和大学时举目无亲的场面形成鲜明对比。正是叙旧佳时。
“妈呀妈呀瀑瀑,淑女!淑女!请注意你的形象!”萧萧哀嚎着,然而……并无卵用……
“果然人不可貌相,这臭瀑瀑模样那么好看,行事风格……跟三八婆真的没啥区别……”萧萧在心里默念——好吧,也只敢默念,说出来的话……萧萧的小命难保——虽然云瀑既比萧萧瘦又比萧萧轻,但是力气却比萧萧大,而且还不止比萧萧大一点点,与云瀑斗过几回后,萧萧甘拜下风,并且从此之后无比乖巧不要脸,只要云瀑一作势要打,萧萧立刻服软投降,甜言蜜语一大堆一大堆不要钱的送,就怕腻不死云瀑,然后心里一遍一遍的暗骂云瀑死丫头,说我萧萧君子不跟你云瀑小人斗,脸上同时赔着又软又甜的笑脸……
唉,这对闺蜜就是这样,两个疯丫头打相识起就开始相爱相杀了——相爱时是对彼此奉为知己,无话不谈,拿彼此做自己最坚实的依靠,这一点两个人都一样,至于相杀嘛……就是一个用手杀,一个在心底暗杀——没办法,萧萧力气是真的小,眼看着云瀑一只手控制住自己的两个爪子,萧萧就真的只有双手合十好话求饶的份了。
被云瀑的铁钳紧攥着,萧萧叫苦不迭,却也只有跌跌撞撞往人群里钻的份,“没法子,社会就是弱肉强食啊……”萧萧悲哀的想,脚底也渐渐加快了步伐,以便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干了坏事被家长抓住的小孩那样弱小可怜又无助。
一边尽力调整着自己的步伐,萧萧歪头满眼幽怨的看着云瀑——柳叶眉下,是不多见的三四眼皮,左三层右四层,长长的睫毛粗粗的,弯弯的,勾勒出她的眼睛桃花瓣一般的优美弧线,且她的眼睛又大又清亮,湿湿润润的,总让人感觉那里含着一汪泉水似的,而且是那深林间的清泉,不沾一点尘埃,鼻梁不是很高,但绝对不低,小而微翘,下巴尖尖的,要说这张脸有什么不足,那也许是她的左眉边的一颗痣稍嫌大了一些,黑了一些,微微看着有些碍眼,但也正好使她的脸更有辨识度,绝不像网红脸那样死板,千篇一律,而是那种灵动而真实的美。
今天的云瀑化了妆,使她的美从更远的地方就能被锁定住,不管她藏在怎样拥挤的人群里,她,注定夺目。
但是,萧萧却觉得,这样的云瀑有点陌生——美固然是美的,就是现在她的美多了几分张力与气场,却少了几分当初的青涩与亲切。不过,对于云瀑的颜值,萧萧一直是打心底里承认肯定的——她云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一直以来,萧萧发现只要是往她们闺蜜二人方向投来的陌生眼光,一定会或多或少的在云瀑身上停留一段时间,可能是一两秒,可能是三四秒,不论男女,皆是如此,至于会不会在萧萧身上停留呢?那……看情况了。
不是萧萧不美,只是云瀑太美,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个道理萧萧懂。
对于貌不如人这件事,萧萧不能说自己从未嫉妒过云瀑,那不是骗人嘛。对自己的相貌,萧萧一向是持肯定态度的;对于她人的更美,嫉妒是一定会有的,但是嫉妒归嫉妒,与人相处待人友善却并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改变,尤其是对自己的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萧萧就是这样的人。
“这个云瀑果然还是有着不输当年的吸引力。不对,应该是比当年更有吸引力了。”萧萧如是想着,微微笑着。
至于吸引力方面嘛……对于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萧萧一直是看重并且会在心里暗笑翘翘骄傲的小尾巴的——她一个人走在街上的时候,这种情况并不能算是少见,但是和云瀑走在一起,焦点落在云瀑身上是常事,萧萧也不恼——人之常情,谁不喜欢看大美女啊?但是日常他人的关注也使萧萧养出了一种能够发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的敏锐,就当她们快步走在人群中时,萧萧就捕捉到了这样的一道目光。
带着微微的惊诧,萧萧顺着那道目光看去,目光的主人是——
任拾。
“是……是他。”萧萧嘴微张,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噎住的样子,最后她只笑了笑,很灿烂的那种,又向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扭头装作看向另一个方向的模样,在心底里回想着他刚才的目光。
萧萧近视,而且作死不戴眼镜,故而看到的他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可以辨认出那是任拾,而且他的目光的焦点一定是她而不是云瀑,这一点萧萧可以确定,至于他的目光里含着什么,萧萧不敢肯定,但是,萧萧感觉那是一种复杂的眼神,有好奇,有不甘,有……怀念——就是那种定定的看着你的感觉,很像以往他心里都是她时的目光,但是多了几分胆怯与好奇,少了以往的,希望。
是的,当年任拾向她表白时,萧萧的回答是,不行。
“妈呀我是脑子被驴踢了吗?怎么能对他露出那种笑容!那种,含着思念和遗憾,还有着……勾引意味的笑容!我他妈是不是婊子!任拾……他是个有女朋友的人!我何萧萧当年已经拒绝掉他了!”萧萧打断了自己对刚才那个目光的回味,使劲把刚刚脑子里想到的内容都赶走。
好吧,她还没来得及赶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呢,云瀑就指着某个方向喊;“哎哎,萧萧看那里啊,我‘儿子’!”言罢就扯着萧萧向“某个”方向奔去。
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所谓“儿子”,其实就是一种“父子”风气流行的结果,云瀑口中的儿子说白了就是她的一个很好的男性朋友童言欧,某个由于一直迫于云瀑的淫威只好俯首称子的男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实那个云瀑口中的“儿子”也是云瀑的众多爱慕者之一,但是又不敢表白,只好退而求其次,担任她“儿子”这一角色。云瀑呢?聪明如她,自然知晓,但为避免麻烦也不说破,只把他当成好朋友对待。
当萧萧回过神来不禁大吃一惊,脸上呼的就热了起来——自己正奔向的那“某个”方向,也就是任拾所在的地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