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爱如心脏,老来不过盲肠

图/文  邹梓馥


陈珂给我发微信的时候,我正在逗猫,头一天晚上喝到断片,一直到第二天下午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发晕。

陈珂说告诉你个尴尬的事啊,我视奸劈腿前男友的时候,发现他在你的微博下面评论。

吓得我赶紧翻了翻微博,发现跟她前男友没有过互动之后松了一口气,赶紧告诉她不行不行,这人素质不行的,你赶紧换个。

陈珂说,我早就换了,一百个他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我现在爱的人。

我拿了个抱枕垫在身后,做好陈珂开始撒狗粮的准备,我一直以为陈珂是单身,谁成想她还玩起来隐婚隐恋。

陈珂被渣男劈腿的那段故事我是知道的,我还记得那时候的陈珂跟我说,我告诉你,他一定会回来的,最后跟他在一起的跟一定是我。语气里带着笃定的自信,跟陈珂的性格很像。

可能你不知道他,因为我从来没在任何社交软件秀过恩爱,虽然他没什么钱,但是单身未婚,长得也不错,可我就是不想让大家知道我跟一个比我大十三岁的人在一起。

陈珂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明白她好像不是想秀恩爱,正在想说点什么,陈珂又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她说,你知道么,被渣男劈腿之后我是不相信爱情的,我总是在想,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才走到像家人一样的感情,他怎么能轻易做出这些伤害我的事情呢?我愤怒不服气各种手撕小三,折腾到自己终于筋疲力尽的时候,终于承认自己道行还是太浅,也就认了,但那个时候,真的觉得这辈子,也不会再遇到让我这么爱的人了。

直到后来遇到了王十三,他对我很好,好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的好,给我洗衣服做饭,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从前啊都是奋不顾身的去爱,第一次尝到这么浓烈的被爱,真的会有一瞬间觉得,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尽管身边的父母朋友都在反对。

其实我是明白陈珂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干渴的人遇到了涓涓的溪流,没有轰轰烈烈没有狗血劈腿没有婚外情,有的只是慢慢的去爱去温暖,去把条条干涸的裂痕填满。而同样我也是明白她的父母的,因为换做是我,我也会去阻止,十三岁的鸿沟太大了,任何一个父母都不会把女儿交到一个看起来这么不安的未来中去。

陈珂说我其实是想跟他私奔的,但是我们没钱,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他还账了,甚至有几个月过得最惨的时候,每天都是馒头咸菜,难得改善一次生活就是去菜市场买一份十块钱的杀猪菜回来就着馒头咸菜吃,我们在一起几年了,他被我妈骂过很多次,被骂完了还会回过头来哄我,他是个很随性的人,说难听点就是不求上进,我不喜欢问东问西,只知道他这么多年跟家里撒了不少的谎,但是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的饭菜真是好吃啊,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我被她说的这段话气急了,没空去想她最后一句话有什么深意,恨不得隔着手机屏幕冲着她喊,你脑子里装的是屎么。

认识陈珂的人都知道,陈珂漂亮,漂亮到不知道怎么去形容的漂亮,有血性儿。潇洒到七八十岁的老大娘讲起陈珂的时候还会说,这孩子太折腾了,不像个女孩子,高中时候为了去网吧,在窗户上栓个绳子就从二楼往下跳,家里没一个能管得住她的。

而我眼里的陈珂,也是一个今天摔了手机,明天最新款的就在手上,今天说要出去旅游,明天就在飞机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主儿。

而不是把自己苦到这般的样子。

我说教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陈珂像深喘了一口气一样,接着说了一大段话,去年年末的时候,他去世了。他走了之后我有两次自杀未遂,一次是在年前,刚刚知道的时候。另一次是前一段时间手机摔了的时候,当时就觉得我们之间的唯一一点回忆都不在了,真的一点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后来是我妈一直联系不上我就找人撬了门,之后啊我就一直去他的墓地看他,频率高到他妈妈都来找我,告诉我别再去了,说对我不好,可我不怕啊,他那么爱我,就算变成厉鬼我也不怕。

可能是故事的反转太大,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都是混乱的,挺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陈珂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说教的话,还留在打字的界面,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

陈珂说,我有很多秘密,有的能说,有的不能说。微博删了发发了删,想让别人安慰我,又不想让别人安慰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虚荣心那么强,努力给别人看让别人觉得我过得很好,从他走到现在我都没有哭过,但是我特别想嚎,坐在人堆里嚎,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多难过。

不知道是我感情太丰富还是她说的她动情,我眼圈发热,一边看手机一边眼泪掉个不停,不是因为爱情故事感动的,是心疼陈珂。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珂,我也知道没人能安慰陈珂。

想了好久才给她发了一段话,我说我不会安慰你,我知道安慰你的人太多了,我听着你说,陪着你,你怎么折腾都行。自我折磨也好,发疯也好,抽烟喝酒怎么都行,你吊着一口气就行,终有一天你放过了自己算是幸运的,放不过就跟自己死磕,磕到哪算哪。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是不对的,我也知道我不该跟陈珂说这些的,但是在这个时候,只有自我折磨是最痛快的,别的什么都没用。

陈珂说,唉,来来来抽根烟。

我发给她一长串的哈哈哈哈哈哈骂她傻逼。

后来翻陈珂的微博的时候,看见她置顶的一条微博是,终有弱水替沧海。

而我也想说,世事无常终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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