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钟的故事怎么也完结不了,但是,他还是老老实实待在了监牢里,规规矩矩地进了审讯室,不管这沉默维持多久,我们写作群规定的时间是二十四小时以内必须更新,因此,冗长的小说得以继续。
我以为总要有人先开口说话的,而小说的魅力就恰恰在于,先出声的那位往往不是我以为的那位。
已经到半夜两三点钟了。白大褂的女人刚刚坐着车到看守所门口,赶忙往里走,出租车司机追着喊:“喂,喂,小姐,你还没给钱呢……”
……
“张局,冯钟的DNA分析结果出来了,符合。可是……”
“指纹,和十三年前血案的嫌疑人不同,是吗?”
法医秦铭说:“您知道啦?确实是这样。”
留着板头的张局长伸手摸了一下头发,似乎抚摸得更平了。
“头儿,你看,阿舒把冯钟给弄哭了!”
张局一听,眼中闪起了夜猫的好奇,对大家说:“准备好板凳,大家听完故事再入睡。”
“好勒!得令!”小伙子警官让同伴们打开录像录音等设备,又抱着本子跟在中年男子后面进了房间,只听阿舒还在继续“心理教育”: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承认不承认犯罪就一句话,你老婆和女儿可还等着……头儿!你们来了……”
张局嘴角带笑,看了阿舒一眼,就坐下了。
“冯钟,我再问你一遍,名字,出生年月,出生地,职业,一个都不要漏。”
张局说完递了纸巾给对方,又补充说了一句,“一个都不漏,尤其是,曾用名。”
冯钟快速地抹掉眼泪,咳了几下,等咳嗽声趋于平缓后,像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一样,缓缓地吐出一字一句的往事。
我的曾用名是田半山,照片上是我的双胞胎哥哥,田半海。就是因为十三年前发生了血案,哥哥逃了,我才来到南镇。
你知道当时案件的具体情况吗?
我没有到现场,是来到南镇后,第二天就听说了,所以也只是在报纸上知道哥哥杀了人。
那你知道田半海现在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
你试图和他联系过吗?
……没有。
那你有办法找到他吗?
……我不知道。
“你开什么玩笑?有办法就是有办法,没办法就是没办法,什么叫做不知道!你知道那户死去的人家……”阿舒又激动起来,被张局按下,张局仍好脾气地循循善诱:
“你知道的,协助警方找到犯罪嫌疑人,是公民的责任和义务,而不是作为一名弟弟的苟且偷生。你开的药铺,其实也是对那家人的赎罪吧,为了让自己不忘却,也为哥哥赎罪。
“何况,你的两个女儿还在等着你回去呢,看看他们,还挺可爱的……”张局发现阿舒抓住冯钟的软肋之后,开始知道怎么对付对面这个无缚鸡之力的男子了。没想,听到“女儿”,这位双胞胎父亲又激动起来了:
“我的女儿,就是因为我的女儿呀,我才不能说出我哥在哪的?”
“你女儿?难道你女儿是你哥的孩子?”不明真相者最喜欢八卦。
“不是,其实……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爸在世时和我说,我和我哥是双胞胎。”
“双胞胎?张局,你说,你见过哪对双胞胎相差三岁的吗?”张局旁边的小伙子也不淡定了,用笔指了指自己写的字,问旁边的头儿。
头儿张局长说:“我还真见过。”周边的人头更大了,冯钟也望过去。
“冯钟,是你女儿吧,相差三岁的双胞胎女儿。”
冯钟不再说话。
“这对案情有没有帮助?可以向警方解释一下吗?”
“应该无关,但我想,我可以找到我哥。”冯钟挺直了腰板,兀自下了决定。有些事情,只得以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