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来,滕州火车站广场,我经过了无数次,因为那里是我打工途中的必经之路。
昨天下午是个阴天,我再次经过那里时,好多闲暇人员,已经在做着各自喜欢的活动——打牌玩麻将的,说书唱曲听故事的,还有两三群伴着音乐跳广场舞的等等。
我急速穿过广场中央来到它边缘的公交站台。偶然发现,一个三四岁穿着阔绰洁净的小男孩,在接一个七十岁左右脏兮兮乞丐的糖果吃。
我非常好奇地看了看,心想:“难道这孩子?……”
“小宝!宝啊!你干什么呢?!”没等我多想,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边喊边跑了过来,看到她孩子正吃着乞丐递给的东西,一把夺过来狠狠地摔在地上。口中骂道:“你这个垃圾瘪三,谁让你给他吃东西!?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给我孩子东西吃!”
“我,我也知道自己不配……可你的孩子眼巴巴的望着,我不忍心才……其实不脏,我刚买的……你准是只管自己看手机,没管孩子才跑到我这里来看嘴……”
乞丐慢条斯理的说。
此刻,已经聚了好多个人。其中说什么的都有:
“耶呵!他真还有理了!”
“也不知道乞丐给的东西有毒没有?”
“这个世道干什么的都有?千万不能饶了他!这老乞丐就是欠揍!”
“这个人是有些来历,据说,他当初曾干过教育,也当过大老板,后来,由于经营不善倒闭了。媳妇也领着女儿跟人跑了。就再也没站起来便成这样了。”
……
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罢,那孩子的妈妈仿佛气还没消。把个孩子打的哇哇大哭,自己也气哭了。
我站在站台旁,仔细观看了一下坐在水泥座上的那个乞丐一样的流浪者,脸和手少说有几个月没洗过,满身污垢,他脚间放着用一根脏兮兮的木棍系在两头的大小不等的多个油腻腻的包裹。
刚喝空的两个饮料瓶还没来得及收起。
一沓吃剩的烧饼及两块月饼用白塑料袋装着。
他无奈的看着年轻女人在朝自己大发雷霆。
还时不时地看着被她扔在地上的那个高价买来的糖果,——它得捡多少个饮料瓶才能换回来的。
然后,他看到女人又对着手机喊:“老公!你来了没有啊!……你快来看看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不一会儿,一辆白色骄车,停了下来,从里面下来一个面似干部级的人物。
“怎么回事?……”那人凸着肚子,财大气粗的问。
他听了女人一阵指手画脚的怒诉后,满脸豁出去的横肉显得异常严肃,瞬间又双目紧蹙,神圣不可侵犯的凶目怒视着乞丐。“你说该怎么办?……”突然,那人脸上如抽风似的。
“你!……你是沈老师!哈!哈……我是那个小时候每天上课爱睡觉的小猪猪东升才啊!”只见那人神情急变,惊喜的狂叫起来。
“你认错人了!我不姓沈。更不知道你是谁……”乞丐颓唐不安的否认着站起来就想溜。
“我不会认错的,扒了你的皮我也能认出来你!你可记得当初那个全班倒数第一,整天让你收拾乱子的‘野狼嚎’吗?三年级的时候!”
那人落井下石的口气出言不逊,不依不饶的提醒着。
我心一怔,“难道真的是他?……我年少时的六个指头的沈海德老师?”
我发现他——果真是六个指头!之前听说他辞去老师的职物后去了县文化局工作,后来嫌工资少又去当了大老板——难道,他真的是那个势力眼老师落魄了?……”这时,我想起了一直难忘的童年时光。
同时,那个人仿佛注意到了我,”你是?……小丫!你还没大变!……不认识了?……我叫猪猪(朱)东升,是咱全班倒数第一的那个,哈!……常常因你家成份不好欺负你的那个‘野狼嚎’”
“哦,你不用解释了,我是不会忘记的,”我淡定的说,看到那个与他年龄相差太大的年轻女人和那个小男孩,很是心生疑惑。
“她是我的第二个老婆——这个孩子就是她生的。”面对着我的冷若冰霜,他皮笑肉不笑的说“怎么,小时候的事情还记着呢?那个时候不懂事,请原谅我那个时候的年少无知,现在想起来还真忏悔。一转眼几十年过来了,还别说,一见面还真是亲切,怪不得人们都说一辈子同学三辈子亲!”
这时,公交车来了,我要上车了。
他很热情的问我去哪里,非要开车去送,却被我通透世态似的表情不屑一顾的所拒绝。
这时,我急速的不无感慨的看了看小时候的那个有本事的势力眼老师沈海德,他把他的家当——一堆垃圾丟在广场一角。背着大概唯一有价值的暖黑包在附近躲了起来。
我依旧加在学生中挤上公交,依旧起早贪黑为她们服务……
坐在那里想了许多,我曾经为自己生活的辛苦而抱怨麻木过,也曾为比我智能高或低的达贵或卑微者庆幸而怀疑过。
而现在我又想到了那篇名著“寒窑赋”……真精准。
从心底深处敬佩吕蒙正,他的作品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一直经久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