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常常会有一个奇妙的想法,把自己周围的每一个人都看成“我”,胖的我,瘦的我,丑的我,美的我,男性的我,女性的我,还是孩子的我,已经成年的我,步入老年的我,千千万万个我在这个世界里行走睡觉,吃饭生活。
这样的视角转换往往只是一瞬间,我很快就会跌回自我,但在那一瞬间里面,我真实的感受到了自己或许与别人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不同。当你的意识试着进入前面那位胖大婶的脑袋里,你尝试着想象,她是如何成长至这一刻的,她经历了什么致使脸上出现刀锋一样冰冷的表情,眉毛一直皱着。
忽然之间,你发现更多不一样表情的脸迎面朝你走来,像是空中悬挂着形形色色的人脸面具。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话,他正通过生活的大手把每一个人捏出不一样的形状与神情。
生命是一个奇妙的礼物,有一个力争上游,打败所有竞争者的精子最终与卵子相遇结合成受精卵。
奇妙的地方在于,我就是那枚受精卵。深究这句话里的“我”,它其实指的是思考这件事的内部心智而已。
如果把主动权还给那枚受精卵,变换一下主谓语,受精卵是我。
意思即为,终究会有一枚受精卵在那里,它不断分裂形成组织、器官、成型为一个婴儿,它经历了特定环境的哺育、特定人事的变迁、特定的挫折、特定的幸福,形成了特定的人格与心智,在某个时刻忽然想到,我竟然是那枚受精卵,心智引导他以为一切的命定为他而生,反过来想,在一个随机概率下,受精卵演变成了如今的他。
受精卵只是胚胎的一个容器,容器已经准备好了,投入容器中的其实是同一种东西,灵性作家称它为“灵魂”、神秘主义者说那是“神性”、心理学家称作“心灵”、物理上还有个名词叫做“能量”。
生命确实是一个奇妙的礼物,我们是获得礼物的人,我们也是礼物本身。生命的奇妙在于它的精彩纷呈,世界上绝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任何一个分岔路上任何一个选择的任何一个关联,正是任何一个小婴儿的人生之路。小婴儿们携带着同一种神秘的能量踏上不同的路,最终变成心智完全迥异的人。
世界的缤纷在于此。
我肯定也有了某种特定的神情,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会在心灵上刻下印记,变成自己往后看待事物的过滤镜。
人们在各自的人生中很辛苦地学到了某种教训,因此每个人都在遵守自己思想意识中的法则,自然而然地,他们对生活也就持有了某种“偏见”。
你在接受别人是和你一样的个体这个事实的下一秒,依然会不遗余力的展现自己作为人的个性,每个人都出于本能而执意如此。无论你是否对此有所察觉,我们都在精心修饰着自己与别人的边界,声明自己的喜欢与不喜欢,在种种限制上镀金抹银,维护和修补着我们的身份感。
你的个性,是你面对世界的一个面具。我们背负着日益庞大的“个性”,有一天,你的个性终将与别人的狭路相逢。你认不出他与你本质的一致。
.我们在本质上是相同的,但我们很快就会忘记这一点,以便我们可以小心翼翼,互相试探彼此的心意,进而不断地制造出类似爱的东西。
你是另一个我,就好像是大街上行走的每一个人是除我之外的另外的许多我,深入到生活的各个切面。人一旦有了分别心,才会对别人做了那么多绝对不会对自己做的事。人一旦有了分别心,才因此有了恐惧,害怕好的东西不是人人都能得到,害怕好的爱情不是人人都会遇见。
为什么是我?千千万万人在苦难降临时这样责问过上天,我对这句话产生最初的疑问是因为另一句话:为什么不能是我?若“我”与众人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么,为什么不会是我?“我”更优等?“我”更应该被恩宠和善待?这些事我不应该去承受,别人就应该?
佛语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大概是出于对世人最深层的悲悯与洞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