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全新的高中,在第一天上课时,从外面走进教室一位女老师,走路姿势大大咧咧,剪个儿子头,且将那头发烫卷染色成黄色的,戴个很有个性的红色大圆框眼镜。在站立的时候抬头挺胸仪态较好的同时,也把头抬得比常人略高,给人一种俯视全班的感觉。上课仪式之后,她简单了一分钟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3班和4班的数学老师,兼4班的班主任,大家以后叫我范老师,我大学和研究生就读于西南大学数学专业,我觉得比起大学和读研时候的数学,高中的数学真的很简单,如果连高中的数学都说难的话,那大学怎么办,相信大家能够学好的,我自信自己数学还可以……好了,现在开始上课了……”整个过程很严肃,也能感到氛围很压抑,有一种强者俯瞰一群弱者的即视感。或许是因为才毕业不久,年轻气盛的同时有些傲娇,一开始我并未在意太多,没想到的是,这已然是范老师最客气且最有耐心的一天了。
周末,所有人都回家了,全宿舍只有我一个人不爱回家,大家还以为是我爱学习才不肯回去,我也从未对此作出过解释。人人都激动着提前把行李收拾好准备回家,而我对家没有什么概念,更没有回家的任何冲动,回家是我逃避的一件事,我觉得少回去对我自己而言会更好。曾经无数次与二姑和三叔的对决中让我有些身心疲惫,好在我没有放弃学业,才好不容易熬到高中,我不就是为了快快长大更自由么,不就是为了远离那个自己不喜欢的环境。我一个人待在宿舍里,舍友走前好奇的问我一个人住会不会害怕,我说有什么好怕的。她们不知道我的情况,我也从不主动袒露。可以远离那个喧嚣的没有温度的环境。
周末的大多数时候,我自己一个人去教室看课外书,写作业。想出去走走的时候一个人去足球场跑步,晚饭后定点去食堂接热水回宿舍。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足球场上跑到满头大汗的感觉很释放。若是天气热大太阳的时候,我就把跑步改成散步,旁边有蓝蓝的天空,绿绿的青草地。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期待。偶尔的时候,会一个人出校门去看看,自己逛附近的超市和小吃店。这种时光过得很惬意,我把对原生环境的反抗用在了看课外书上,用在了与大自然的接触中。我拿起一本学校图书室借来的《边城》读得入迷,甚至忘了作业还没做完,只能周日晚上来赶作业。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把身心投入到看课外书和与大自然的接触中,下意识的用这种方式来逃离原生,而对于学习,还算态度认真,上课会认真听讲,课后认真做作业。
一个周末,我顺着宿舍楼往下走,准备去吃晚饭,我以为我住的这层楼里只有我一个人,每次周五的时候谁不是大包小包的收拾行李后提着往外走呢,除了我这个“怪人”,周末里楼道自然空荡荡,结果我走到还未下楼梯的时候,看见同一层楼的一间宿舍门有人关门,我呆了两秒钟,我想看看是谁像我一样不爱回家,我走过去看了一眼,门已经“嘭”的一声关上了。我犹豫了一下,轻轻的敲了两下门,门开了,一个短发女生微笑着对我说:“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我就是好奇,想看看是谁像我我周末一样的不回家。你好,我叫孙思沐,高一3班。”
“我叫姜睿,高一7班。”
“你周末不回家么?我以为这层楼里只有我一个人周末不回家。”
“我很少回家,我家远,住在昆明与玉溪的交界线之间,若每周都回去,太过于折腾了。”
“你吃饭了么?我要出去吃晚饭,要不要一起去?”
“我还没有吃,好的,你等我两分钟,一起去吧。”……
她不曾问我为什么不回家,如果她问,我定会如实相告。或许第一次见不够熟悉,或许她觉得我有我的苦衷,或许这个不是她关注的重点。我当真以为她不回家的理由仅仅是因为离家较远,当时的我居然没想不到她或许也有难言之隐。
我与姜睿就这样认识了,人类这种生物,在年岁越小的时候越是脆弱敏感,原生伤痕较多的孩子,则会有双倍的脆弱敏感。大多数时候,环境的舒适度和人内心的平和基本成正比的,而对于那些原生支离破碎的人来说,性格平和稳定的必修课是缺失的,难免需要后天来弥补。我以为我已经够脆弱敏感了,我没想到后来的姜睿比我伤口更深一些,或许她的刻意掩盖,当时的我不曾猜到,她的经历对当时的她亦有着致命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