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普通人的回忆录)
(二)
当时他就给我办了一个营业执照。想着我说话三弟不怎么爱听,营业执照就办在了父亲的名下。他边写字边说:“领导刚说了两个,但人没来,我就把位置留出来,把你办成第三名吧,其实你是全县的第一名。”我自然不管他说的什么一名三名的,也没表示什么。满福办好营业证后,说现在没张爸的照片,有时间了你拿一张来,贴好了我在上面盖个章子,就正规了。说着把营业证撕下来递给我,接着又说,现在你就能拿着它去批发部拨货去了。“拨货?那要好多钱哈。”我自言自语的说。“去找德翎哈,你们不是老朋友吗?!”“是啊,我恍然大悟,德翎在甘谷县农业银行工作,农业银行可以贷出钱来啊!”
我立即和他告辞,骑着自行车向设在甘谷大十字的甘谷农行跑去。一到农行的院子里,我把自行车一立下,就喊:“德翎!德翎!”德翎听见后,把头从四楼的窗口伸出来说:“不上来赞,在个单位上死声窝气的叫什么叫?!”我就跑到四楼他的的房间说:“我要贷款哩!”“贷款!”他看了我一眼说:“你贷款做什么?”我说我要开商店。他说:“商店是公家的,怎么允许私人开?”我就把见到杨满福的事说了一遍,还把营业执照拿出来给他看了看。他就问我要贷多少钱?我说二千元。他说要贷就多贷上些。给你贷上五万元。我说我不贷那样多,贷的多了也没用,他说那是公家的钱,你贷上,谁知道将来还会不会还。有人还代了十万元呢!我说我不要,有二千元就够了。他就拿过桌子上的便笺,在上边写道:新兴营业所:请给来人张良生贷款二千元,照工商贷款计息。李德翎,一九八零年四月二十日。
我拿上他写的纸条,骑着自行车,一溜烟的跑到了设在姚庄的农行新兴营业所。所里有一男二女三个银行正在打闹嘻笑,我等他们停下来,就把纸条递给男银行。男银行拿到手里看了一下说:“没听见你申请贷款的,怎么突然就办来了?!是不是有后门?!”那两个女银行也符合着说:“就是哈,最近贷款紧的很。”我看他们有点刁难,就声音很大的说:“我认识李德翎,他是我的老朋友!”“哦,原来认识信贷股长,怪不得呢!”他们虽然有点不满,但还是开始办理。他们又问我是哪个大队的,有没证明自己的材料?我拿出教师证和复员转业军人证,他们就再没吭气。办好了手续,最年轻的女银行将拾元一把的六把钱放在柜台上,说:“这是你的贷款,你收好!用完了要按时归还啊!”我把手里拿着的一个高二十多公分,长三十多公分的黑色人造革提包放到柜台上,把钱一把一把的装了进去。装好后,我犯难了:我明明贷了二千元,但他们却付给我六千元,多付了四千元。那时的四千元可就是巨款啊!现在的人不知道,那时后我在附设中学当教师,一个月工资才三十九元六角。一年不到五百元。一时间,我的思想激烈的斗争起来:拿走就发财了,但这些人就倒霉了;不义之財拿不得,拿了对我以后不好!但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这可是个很大的一笔财富啊……我站在营业所柜台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男银行见状便调侃说:“不走着还等我们几个把你送哩吗?!”我看了他一眼便说:“那我就走了!”“走?不合适吗?”男银行倒是反应快,一把抓住了黑提包。我把黑提包往自己跟前拉了一下说:“拉什么拉,要拿走早就拿走了!你们还能发现吗?!”几个银行呆若木鸡,静静的看着我。我说:“我贷了二千元,你们给我六千元!”男银行连忙拿起提包,把钱倒出来,果然是六千元。男银行就把目光投向了年轻的女银行,年轻的女银行委屈的说:“单据上是六千元。”说着就从抽屉里把那张条据拿出来,递给男银行,男银行看了看说:“我写的这是二千元,你怎么认成了六千元了?”女银行说:“你叫谁认去,那就是六千元。”因为责任重大,两个银行互不相让,不老不小的女银行也没说话,最后二人要去城里找行长。我说:“你们不要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的钱我要去拨货哩!”说着拣起两沓钱,装进提包里。他们这才都朝着我说:“张老师,你是活雷锋,要不是你见义勇为,我们就是半饭碗,进监狱的了!感谢你啊!”说着,几个银行顾不上柜台上的钱,争先恐后的从柜台里边挤出来,握着我的手,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说不义之財发不的,我是人民的教师!又是复原军人,共产党员!你们再别在上班时间打打闹闹,就不会有错了。三个银行都把头点得像饿鸡啄食,我像领导接见他们似的,和他们一一握手之后,就去糖酒公司批发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