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巧克力事件发生后,战友们之间的交流变少了,人人看着人人都不像人人。唯有说珊交的话变多了,谁让是她去买的巧克力,又是副班长,当当不是别人。
今天是周日,下午三点到五点是个人时间,可以洗澡,洗衣服。我抬着脏衣服的脸盆刚踏进洗漱间的门槛,就看到珊交在洗漱台上刷洗迷彩外衣,那股认真劲,肥皂泡沫都快粘脸上了。“哎~呀~呀”,我哼着声走近珊交,到她身旁放下脸盆,然后用鼻子嗅她,一吸一呼,一吸一呼。珊交马上躲让说“干嘛,狗啊。”“香,真是香~喷~喷。”我边说着话,边有吐沫星子飞。珊交抬起左手手臂,用衣服擦试了下脸说:“想说什么,别绕弯子”。“这班长的战衣真奇特,谁洗谁是香饽饽。”我说着话,搓着衣服。珊交把盆推给我说:“那你来。”“不不不”我连忙把盆推过去又继续说:“上次我把琳班长的毯子跟拖鞋塞在一起放,见她拿起拖鞋扔在地上,提起毯子就去洗了,还咆哮着:“以后我的东西除了珊交谁也不许动。”“嘘,声音小点”珊交一本正经的说,我看看周围,战友们都在洗衣服,洗澡室内冒出的白色水气不停地萦绕着,这是一个模糊而狭小的世界。洗好衣服,抬着脸盆和珊交一起走到晾衣场,看到战友们两个人一组,双手拽着白色的床单,展开后使劲地上下甩动,对折后整齐的挂在晾衣绳上。这周是三班负责洗床单。珊交晒好衣服,抬着我的脸盆,走到我身边说:“走吧。”跟着珊交,我们回到宿舍。
“报告班长,请假洗澡洗衣服完毕。”和珊交一起向琳班长销好假,我们到一旁,坐在空地上叠洗脸毛巾。
只见三班长气冲冲地走进来,边走边说:“全部人都有,全给我蹲下。”说着话径直来到琳班长身边。我放下手中成豆腐块形状的毛巾,缓缓地从坐着到蹲着的姿势,心若死水一样绝望。“旁边班的兵都知道给自己的班长洗床单,怎么我们带的兵不会给我们洗,是我们平时做人有问题,还是我们的兵不如别班的兵!”李班长激动地吼叫着,琳班长坐在床上巍然不动,我绝望的目光扫视着床,除了三位班长的床上有床单外,其它的床单都在晾衣场上沐浴清风了。我右脚脚指头在痛着,右脚脚板在麻木,腰在向下弯,扶在膝盖上的手指头在颤动,头在往下沉,挪下脚全身都是“酸,麻,胀,痛”的感觉交集。“动什么动,才一个小时就受不了,你们不要有侥幸心理,别以为我们看不见。”李班长有时来回走动,有时跑到前门边的琳班长身边坐着,有时跑到后门边彭班长身边坐着,有时来个180度快速转身,恨不得360度把我们监控在视线范围。年纪稍小的星敏蹲不住了说:“我不行了”,然后瘫坐在地上。“你干什么,起来”,李班长快步跑过去,“起来,没有不行。”星敏还是起不来,脚不受控制。“叫你起来,这是当兵的样子吗?”我也蹲不住了,趁着这个时候,尽量控制身体进行微动,但是前脚掌还是左右不稳进行晃动。李班长看到面无表情的星敏,看到大家都在摇晃。然后走到琳班长身边,和琳班长对视了一个眼神,她看看星敏,再看看琳班长。琳班长看看大家痛苦的表情,然后说:“全部趴下,俯卧撑撑起!”十个手指,十个脚趾的距离越来越近,臀部翘的越来越高,额头上的汗水往下滴,一睁一闭的眼睛可以看到手臂上透出的汗珠。我挺住,大家都在挺住,没有一个人流眼泪,也没有一个人吭一声。
部队中这样的情景,屡屡皆是。战友们会不会跟我一样,只对惩罚印象深刻,而对发生的事却忘掉了。这份回忆只存在军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