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信历来和愚昧无知结伴而行。相对城市而言,农村的风俗、讲究更多,许多人为此所累!
《乡村爱情故事》与其说是一部爱情剧,不如说是一部讲究剧,攀比剧,计较剧。剧中塑造的每一个人的那种横攀竖比,那种斤斤计较,那种事事讲究,倒也真实反映了东北农村农民的风土人情和民俗习惯。
其实,东北乡村如此,我的家乡也是如此。请客吃饭谁南谁北,谁左谁右,老人去世了谁来封棺,人死了往那个方向埋,春节拜年先到谁家,红白事礼金谁不能超过谁,等等等等,都有严格的讲究。倘若谁不讲究,风言风语就会接踵而至。为此,人们也格外注意和讲究,不敢越雷池半步。人,就是这样,可以承载千斤重担,但不一定能够承受风言风语,所谓人言可畏。
二哥虽然吃着“皇粮”,但除了在外上学两年,始终没有离开过村里,按说,对那些村规民俗应该十分清楚,可他的那种不信神鬼,不讲习俗,不按常规出牌的性格,让我更加觉得二哥像迷一般!
二哥的讲究和不讲究
我的母亲一天书也没有念过,一辈子也不认识自己的名字,甚至连钱都分不清,常常把五十元当贰元花,把一百元当一元看,却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既使是腿脚不利索了,仍然坚持进教堂。其实,我对母亲为什么相信天主也很好奇,曾经很多次问她,母亲的回答却令我惊讶。她说,我相信天主,就是为了祈祷天主,保佑你们健康平安。对此,二哥尽管没有当面责备甚至阻止母亲,私底下却愤愤不平,“信那些有什么用,信不来吃喝,儿女的孝才是母亲的幸福”。母亲临终前,有的教徒执意让我们去教堂把神父接来,为母亲做最后的“终福”(大概是诵经为死者祈福)。二哥一听就火了,愤愤地说“真是愚昧,看见这些就麻烦”。尽管我也不信仰什么教,但考虑到母亲生前信仰天主教,我就开车去教堂把九十高龄的神父接了过来,并举行了一个这样的仪式。送走神父后,二哥似乎怒气未消“我就不说你们愚昧了,神父那么大年龄那样的身体,你接过来,万一死到我们家可怎么办啊”可能直到今天,只要提起这件事,二哥仍心有余悸,心存怨气。
在老家有一个风俗,有人去世后,死者下葬时,死者的衣物或者随葬,或者付之一炬。那年,父亲下葬前,大嫂将父亲的衣物都翻了出来,准备入葬时一并烧掉。二哥见状,赶忙制止。不仅将衣物全部收了起来,珍藏在衣柜中,还将父亲生前的枕头抱回家里自己枕着,又将父亲生前最喜欢的一件皮衣穿在自己的身上。如今多少年过去了,每逢冬季,那件皮衣完好无损,始终没有离开过二哥的身。这也让我们每当看到二哥,就仿佛看到父亲的身影,想到和父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父亲临终前住在医院,那一天,父亲牙疼的厉害,让医生给拔了算了。可医生说,这个科室不管拔牙。父亲一怒之下,自己将一颗牙拔了下来扔了。二哥发现后,偷偷把这颗牙捡起来,装在一个小盒子里,保存至今。并且,走到哪里随身带到哪里。他说,带在身上的感觉就好像父亲在身边一样!如今,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十七年了,我每次回去也一定看看父亲的那颗牙,二哥说得对也不对,每每见到这颗牙,不是好像见到父亲,分明就是见到了父亲!那种由心而至的亲切,那种近在眼前的亲近,那种伸手可触的感觉,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激发出来的。感谢二哥,为我们珍藏了我们心中的“舍利子”!
老家还有一个忌讳,就是老人去世,儿女是不能去火化的。可是二哥不管这些。在他看来,父母亲的遗体是神圣的,如果非要讲究,那么,最有资格触碰的莫过于儿女,最应该送父母亲最后一程的也莫过于儿女。母亲带我来,我送母亲走,天经地义,合情合理。就这样,我的父母亲火化时,都是二哥去的。
二哥又是讲究的。那年,母亲去世时,据说,那个时间点是不能进家族墓地,如果进了什么“天坑” 就会带来天灾人祸,甚至家破人亡,如此等等。我以为,二哥会依然不理不睬。没想到,二哥在村里的风俗习惯和讲究面前,这次却表现出了屈从“不能进就不进吧”。
诸如此类的讲究与不讲究,在二哥身上举不胜举,乍听起来,二哥是个挺矛盾的人,仔细想想,一点也不矛盾,他的一切讲究也好,不讲究也罢,都源于一个“亲”字,归于一个“情”字。在讲究与不讲究中依然表现出的是一个迷一般的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