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方特邀作者李元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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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期,秦国相国范雎上演了一场复仇大剧,牵扯到多个国家,涉及到众多人物,情节一波三折,过程惊心动魄,简直就是一部波澜起伏的战国风云录。
一:受尽凌辱
范雎,魏国人,年轻时曾周游列国,终无所成,只好回到魏国,在魏国大夫须贾门下谋生。
这样的一个小职位,能掀起多大的波浪?但命运就是这样无情,一次平常不过的外交活动,却给范雎带来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伤痛。
公元前272年,魏昭王派须贾出使齐国,由范雎陪同。齐襄王得知范雎很有口才,为表敬意,就派人给范雎送去了十斤黄金以及其他礼物,范雎坚辞不受。这本来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须贾却不这么想。他认定范雎向齐国出卖了机密,所以才得到齐国的馈赠。
回到魏国后,须贾立即把这件事报告给魏国相国魏齐。魏齐听后大怒,不问青红皂白,就命令左右用板子、荆条狠狠抽打范雎,逼他招供。这次刑讯逼供有多厉害,史书记载,一直把范雎打得肋骨骨折、牙齿掉落,浑身是伤,范雎所受的痛苦可见一斑。
招供吧,实在是无中生有;不招吧,又会被活活打死。为了逃过一劫,范雎只好假装死去。
魏齐这人,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有些心理变态,他见范雎昏死过去,就派人用破席子把范雎卷住,像垃圾一样扔在厕所里,还让宴饮醉酒的宾客轮番往范雎身上撒尿。
肉体伤痛可以克服,精神折磨无法忍受。奄奄一息的范雎看到四下无人,就苦苦央求看守救他一命。看守对范雎同情有加,就向魏齐请示,把厕所里的死人扔掉算了。酩酊大醉的的魏齐顺口同意了,范雎这才得以逃脱,捡了一条性命。
后来魏齐酒醒后,又生悔意,派人四处搜索范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贵人相助,魏国人郑安平很早就敬仰范雎的才华和为人,他听说了这件事,便想方设法找到范雎,将范雎隐藏起来,并给范雎改名叫张禄。但饶是如此,他们仍然东躲西藏,躲避魏齐的搜捕。
二:潜逃秦国
范雎逃难期间,恰好秦昭王派王稽出使魏国。秦昭王是一位招贤若渴的国王,他给王稽交代了一项秘密使命,就是搜罗各国的人才。
郑安平得知此事,觉得逃离魏国的机会来了。他假装当了一名差役,去侍候秦国使臣王稽。有一次,王稽问郑安平魏国有没有贤能的人士,愿不愿意到秦国去的时候,郑安平立即推荐了范雎。由于白天不敢出来,郑安平就在夜里带着范雎拜见王稽。刚一谈话,王稽就发现范雎是个难得的贤才,便约定第二天晚上让范雎在三亭冈那个地方等候。
第二天,王稽辞别魏王回国。晚上王稽的马车经过三亭冈时,悄悄载上早已等候在那儿的范雎,人不知鬼不觉,很快进入了秦国国境。
坐在马车里的范雎,回望着故乡魏国,不禁泪流满面。他暗暗发誓:魏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你给我的一切,我会加倍偿还给你。
几天后,王稽带着范雎进了秦国都城咸阳。
三:出任秦相
王稽向秦昭王报告了出使的情况后,就趁机推荐范雎。但秦昭王一时不相信天下竟有如此贤能之人,他下诏让范雎住在简陋的客舍,并提供给他粗劣的饭食。
对于范雎来说,能活命就已经不错了。范雎一边养伤,一边等待机会,这一等,就是一年多。
一年之后,范雎看到机会来临,就向秦昭王上书,详细分析了秦国的天下形势和国内情况,最后表示如果自己说的不对,愿意接受死刑的惩罚,只是希望得到秦昭王的接见。
秦昭王读了这封书信,大喜过望,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才,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立即向王稽表示了歉意,并派他用专车去接范雎。
就这样,范雎终于受到了秦昭王的接见。秦昭王三次向范雎询问,范雎只是吞吞吐吐,不予回答。秦昭王喝退左右近臣,长跪着向范雎请教。这时,范雎也打躬行礼,双方相谈甚欢。
此次谈话,对于秦昭王来说,真正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他对范雎的谋略十分赞赏,立即授给范雎客卿官职,同他一起谋划军事。
此后,范雎凭着能言善辩,足智多谋,日益得到秦昭王的信任。公元前266年,在范雎到达秦国6年后,秦昭王任命范雎为相国,并把应城封给范雎,封号称应侯。
范雎升任秦相之后,没有忘记曾经保护过自己的人,便向秦昭王推荐王稽和郑安平。秦昭王随即任命王稽做河东郡守,任命郑安平为将军。不仅如此,范雎还散发家里的财物,用来报答所有那些曾经帮助过他而处境困苦的人。
四:赠袍之情
范雎做了秦国相国之后,秦国人仍称他叫张禄,而魏国人对此毫无所知,认为范雎早已死了。魏王听到秦国即将向东攻打韩、魏两国的消息,便急忙派人出使秦国。而这次出使秦国的,正好是大夫须贾。
范雎得知昔日的主人须贾来到秦国,想起那段伤心往事,不禁潸然泪下。他知道,报仇的日子不远了。
范雎隐瞒了自己相国的身份,穿着破旧的衣服步行到客馆,见到了须贾。须贾大惊,问范雎怎么还活着,如今在秦国干什么事。范雎回答说给人家当差役。须贾又问认不认识秦国的相国张禄,范雎说我的主人熟悉,可以为你引荐。须贾见到范雎衣着破旧,便赠给范雎一件粗丝袍。须贾并不知道,就是这一充满同情和怜悯的举动,救了自己的命。
范雎回去弄来四匹马拉的大车,亲自给须贾驾车,直接驶进了秦国相府。当一脸懵逼的须贾得知范雎就是秦国相国时,大惊失色,赶紧脱掉上衣光着膀子双膝跪地而行,向范雎认罪。
范雎质问须贾,当初为什么向魏齐告状,为什么自己被魏齐扔到厕所里肆意侮辱而不阻止,为什么忍心往自己身上撒尿。须贾不能回答,只好连叩响头口称死罪。
范雎告诉须贾,看在他刚才赠送粗丝袍的情分上,给他一条生路。但是,范雎义正辞严地告诉须贾,回去之后必须转告魏王,赶快把仇人魏齐的首级拿来,不然的话,秦国就要屠平魏国首都大梁。
须贾战战兢兢,不住点头,然后落荒而逃。
约一千年后,唐朝诗人高适读史至此,咏叹道:“尚有绨袍赠,应怜范叔寒。不知天下士,犹作布衣看。”
五:报仇雪恨
须贾回到魏国,把出使秦国的情况告诉了魏齐。当年用非人手段折磨范雎的魏齐,这时也大为惊恐,他感到魏国已经不是久留之地,便连夜逃到了赵国,躲藏在平原君的家里。
秦昭王听说了范雎的遭遇,便想替范雎报这个仇。公元前265年,秦昭王得知魏齐藏在赵国平原君赵胜的家里,就写了一封信邀请平原君。平原君不敢得罪秦国,便到秦国拜见了秦昭王,因拒绝交出魏齐而被软禁在秦国。接着,秦昭王又给赵国国王写了一封信,说平原君在我秦国,而范雎的仇人魏齐就在平原君家里,希望赵王派人赶快献上魏齐的首级,不然的话,秦国就要发动军队攻打赵国,并且不让平原君回赵国。
赵孝成王看了秦昭王的信,立即派兵包围了平原君的住宅,捉拿魏齐。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魏齐竟然连夜逃出了平原君家,见到了赵国宰相虞卿。
虞卿解下自己的相印,和魏齐一起逃出了赵国。
情急之下,无处投靠,两人就又奔回魏国大梁,打算通过信陵君再投奔到楚国去。
信陵君听到了魏齐前来投奔的消息,害怕秦国找上门来,刚开始有些犹豫不决。魏齐得知情况,感到天地虽大,已是无处可逃,他再也不想连累他人,长叹一声,拔剑自杀。
赵王得知魏齐自杀身亡,马上派人出使魏国,取走魏齐的首级,将其送到秦国。秦昭王见到魏齐的首级,这才放平原君回赵国。
从公元前272年受难,至公元前265年仇人魏齐自杀,范雎用8年时间,终于完成了复仇。故事环环相扣,跌宕起伏,情节扣人心弦,引人入胜,真是一出史诗般的历史大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