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的面包店和好喝的茶(2)
“辞职了。”
收到大王讯息的时间,是晚上十点二十四分,我正在面包店啃炸鸡排。
大半夜的为什么在啃鸡排?
“吃鸡排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小菊花一脸认真地问,我摇摇头,然后詹姆士拿起手机下单。大概半个小时后,我啃着鸡排,同时收到了大王的讯息。
小菊花是一名程序猿,在本市的一家大公司上班。本市的大公司不多,十个手指就能数完,所以即使是码农,小菊花也算是比较体面的码农了。至于“小菊花”这个名字,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某天在写字楼的电梯间遇到(我们在同一栋楼),听到有人这么喊他,我差点笑出了声。
这个名字在我这里挥之不去,他也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反感,久而久之,下班后经常聚在一起的这群人,也都这么叫他——小菊花、小菊花、小菊花……
“这种鸡排怎么炸的啊?”我大口啃着鸡排,太好吃了,于是也琢磨起自己能不能搞定这么好吃的东西。说起来,完全不会做饭的我,前几天炸了火腿,还顺便炸了冰箱里剩余的蟹柳。
“把火腿切好,沾点面粉,沾点鸡蛋,再沾点面包糠,哗啦啦炸一下,然后就可以吃了。很上火!很好吃!”我这么碎碎念说着的时候,詹姆士突然问:“你失恋了?”
我一脸黑人问号:“没有啊,怎么了?”
詹姆士:“没有,你最近都在干些什么?”
我:“我炸了火腿,有那么不可思议吗?”
小菊花:“有,你平时根本不进厨房。”
我:“哦……我最近在调整啊,开始看茶的资料,然后尽量早起,尽量不熬夜,尽量不迟到,尽量每天画点东西,尽量……”
小菊花:“说起这些,好像在发光哦!
我:“诶!真的吗?”
小菊花:“本来很油的脸,更油了!”
我:“你妹啊……”
一阵笑骂之后,詹姆士又一脸正经地说:“状态不错啊,你。”
是吗?
说起来,两天前和大王约会,两人在街角的咖啡店闲聊,看街边的商铺星火点点,和晚饭后散步的行人脚步轻盈,初夏的夜里有风,有细碎的八卦,有斗殴的流浪猫。
大王:“好难过啊,感觉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却始终被否定。”
我:“你在那里多久了?”
大王:“快三年。”
我:“我怎么觉得你在那里好多好多年了……”
大王:“够了,最近真的醒了。”
我:“嗯,做一个开心的香疗师吧。”
大王:“嗯……”
互相吐槽目前的工作和生活,大概是我和大王每次见面的主题。有各种原因,导致我们平均一个月才能见上一两面,便也格外珍惜一起吐槽的时光。
大王一直提醒我:“你不要老是肯定我,我觉得自己很着急。”
仔细想了想,我也不是没来由去肯定一个人啊。想当初喜欢香氛的人是我,想学香疗的也是我,大王作为我同窗三年的闺蜜,算是被我带入坑,加上本身也有兴趣,结果,辞掉家长眼中“铁饭碗”的工作、拖着行李去大城市学香疗的,是她,不是我。在陌生的城市里跳来跳去,被复杂的人和事打压,被拮据的生活所困扰,但还是埋头学香疗的,是她,不是我。终于学有所成,决定回到家乡,从事香疗师工作的,也是她,不是我。
人啊,无论生存还是生活,终归是需要勇气的。
而我呢,活着活着,突然发现对很多事情一无所知。喜欢香疗,喜欢画画,喜欢书法,喜欢烘焙……无论喜欢什么,总是一副超级热情又信誓旦旦的样子,然后很快就消停。后来喜欢上茶,闲着没事在网上开了茶店,没生意又随手关掉。无论是茶,还是经营,我其实还一无所知。
当年在S城实习的时候,每天做着很头疼的工作,每天都在怀疑人生。闲暇时很喜欢去市民中心的书城,那是一座很漂亮的建筑,二楼是一圈走廊,中间有一条玻璃通道,一整条干净透明的通道,虽然试过好几次,但每次我总是走几步就折返,因为害怕。现在想来,假设那是通往楼下书海的唯一通道,我是不是就不进去看书了?很有可能。
不过去年再回S城,倒是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那条玻璃通道。我试着在半空中站定,盯着脚下的书海和人群,内心一片空旷,我很淡定地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惧怕。所谓的脚底生风是这样吗?当下,即使不是唯一的通道,我也敢走过去了。
人们总想要获得些什么。寻求的过程中会辛苦,辛苦还坚持着,这就是挑战。每次来面包店,看詹姆士烤面包、做蛋糕、研究新菜式的样子,我也总觉得他在发光。勇气啊,毅力啊,这些都是我没能自带的技能,如何接住挑战,反而是我人生最大的挑战。
辗转之后,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茶,于是又开始学茶。看到台湾资深的茶人,把老茶比作“时间的果”。从一棵树到一杯茶,中间要经过许多的人和事,才能从入口的瞬间尝出些人世的意味。像这样,这种在时光的流淌中安静生长、积攒能量的样子,恰好是我喜欢的方式,这么一说,学茶还真是适合我啊。
夜里下起了大雨,空气中有湿漉漉的植物馨香,比起春天的如梦初醒,初夏更给我“即刻出发、马上动手”的感觉。想到这里,赶紧给男友发了条微信:一起飞啊。(大概他又要觉得我中二病犯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