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21年10月4号,我在值班。此时此刻可能是我近一个月以来内心最平静的时候。人,真是经历事情之后,才发现内心平静、生活没有波澜或变故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就在一个月之前,我父亲突发脑梗入院。这场病来得猝不及防,太过凶险。当天,他早上还把孙子送上学,在我一再叮嘱下自己还能走着入院,住了院不到两天的功夫就基本下不了床了。在我陪护他的几天当中,我人生第一次内心感到了巨大的无助和恐惧。我和父亲深刻经历了一场彼此内心的巨大动荡。
当我看到父亲说话渐不清楚、左半边身子一点一点失去控制,当与大夫深入沟通,逐渐了解到这个病所带来的严重后果时,我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父亲堵的位置不太好,今后还能不能站起来走路,大夫没有肯定的回答。父亲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就说了一句,我还得送孙子上课呢,就哽咽哭了。这几天,他无法自己大小便,当面对女儿伺候他时,看到主任大夫查房时,看到妈妈的时刻,老泪纵横。
现在回想起来,我似乎无法准确的描述我当时的心情。尤其在了解了他的病情后,无比懊恼。为什么没有多关心一下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带他来医院?为什么总是埋怨他,嫌他不帮母亲干活?为什么在他说头晕时没有引起重视?为什么根本就不了解什么脑梗、心脑血管疾病的凶险。总觉得父母还不到年龄,总觉得父母还能一直为你做这做那。那一刻,我深深感受到,如果将来父亲真的瘫在了床上,一半责任都在我。为人子女,父亲不懂,我也不懂吗?最最可怜的人就是父亲本人,让他晚年瘫在床上,情何以堪啊!
长这么大,从未感觉到如此害怕和无助。我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好起来呢。如果这次这个老头就这样没了,我可如何是好?有人说,父母是你面临生死的一扇门,父母不在了,才是你真正面对的时候。我的父亲,老实却又固执,一生没什么本事,就会卖力气。在我的记忆和成长里,他似乎也没教会和指引我什么,思想上似乎也没什么交流或者共鸣。我对他,最深沉的感情就是心疼,心疼他。学了车本一直不让他开车怕他出事,在外面办事怕他上当受骗,和别人相处怕别人欺负他。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操心的老头,我的父亲。如今躺在病床上,我心如刀绞。当我清醒地认识到他的病情时,我偷偷的躲在卫生间里泣不成声。我还能做些什么?要不要转院?大夫说后续康复很重要。陷入纠结中,生怕再耽误了什么。给老公打了个电话,和我的大学同学商量着,又给我大哥打了一个电话。其实,此时此刻,我发现,这个家最后做选择的竟是我一人。痛哭之后,我真正意识到,将来怎么办?后续事情还很多,孩子上学、父亲住院、母亲身体也不好。我只有接受现实,必须乐观和坚强起来。
中秋节之前,我和母亲换了班,一边带儿子一边着手联系康复医院。生活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艰难,当你轻松时,是有人再替你负重前行。前几天早上要给老大做早餐,然后又要麻烦老师提前送老二,上班晚了,又得麻烦同事来接我。偏偏天公还不作美,我望着绵绵不断的细雨:“老天爷不赏饭啊,奈若何?”后几天老大不用起早去学校了,我就让他自己去上学。结果有一次快到点了,电话手表接通后就是没人说话,急死了,赶紧给老师打电话问儿子到学校了没。晚上问儿子才知道,孩子电话手表只要是妈妈打的电话都自动接通。
去了北京康复中心、天坛医院,房山这边的中医院、北亚、中能建医院,我带着父亲的片子都去了一趟,得到的答复可以接收康复,价格不菲,尤其北京康复中心三周一疗程,预计要6、7万。偏偏赶上准备迁父母的户口,医保也没交。我刚刚买了房,手头里还真没这么多钱。心里盘算着,想把老家的房子先卖了,不管怎样,头三个月的康复别错过机会。
今天,简单回顾了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是因为从未感到如此庆幸。父亲出院时,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后续康复治疗应该会效果不错。考虑到现实种种,我最终决定还是在房山做康复,这样离家近些,对他的心情和心理负担都能好些。
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工作也是要劲的时候。这个阶段可能是最艰难的时候了。我和儿子说,这段时间可能是我们家最艰难的时刻了。奶奶刚做完手术、爷爷要看病、姥爷又病了,爸爸腰也不行了,全家人咱们得一起抗住。说得容易做起来难,有时候儿子再一闹,老大也越有主意不听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也濒临崩溃了,对儿子也没耐心了,娘俩最近经常剑拔弩张的,反思一下多多少少把情绪带到了孩子身上。
应该不会再比这更坏了吧。我想,否极泰来。感谢给予我关心和帮助的家人、朋友、同事。
还好,今天值班,抽离一下家里。平复平复一下自己的心绪,也是给自己的内心充充电,好继续有力量回家面对调皮捣蛋的儿子、处理好家务、勇敢面对一切即将到来的,无论好的,还是不好的。
100多年前,马克·吐温回首自己的人生,写下这样一段话:
时光荏苒,生命短暂,别将时间浪费在争吵、道歉、伤心和责备上。用时间去爱吧,哪怕只有一瞬间,也不要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