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普笔下的人与城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纽约的傍晚来了。西村的大街上空空如也 ,商铺早早的歇了业,只有街角的一家小餐吧里还闪烁着暖色调的灯光,但是透过玻璃橱窗看去,里面三位客人似乎并没有吃饭的兴致。

孤独与忧虑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这样的情绪不断在小店中蔓延,最终连厨师都失去了做饭的兴致。

这副画的名字叫《夜鹰》,是美国最负盛名的艺术品之一,也是芝加哥艺术博物馆的镇馆之宝。2018年,这幅画到上海参加特展,有的人甚至不惜排队一个小时就为一睹它的真容。

与莫奈、毕加索等人相比,这幅画的作者绝对算是个无名之辈了,我们今天就来聊聊这个“不太有名”的画家——爱德华•霍普。

画上的这个男人就是爱德华•霍普,当然由于翻译的原因你也可以叫他霍珀,他是纽约人,早年师从垃圾桶画派的领袖人物罗伯特•亨利,后来前往三次前往欧洲旅行,研究欧洲的绘画艺术风格,最终走向了写实画派的怀抱。

可是霍普的画真的那么写实吗?

正如往常一样平常的午后,一个中年人走坐在街边抽着烟,阳光并没有厚此薄彼,给了中年男子一份,也给了他背后的橱窗一份。

霍普用画笔忠实的记录下了这一切。他的用笔十分细腻,墙壁上的装饰,男人脸上的表情都在画中得以展现,所以说他是写实派画家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当你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有没有一秒被这幅画作代入到情绪的漩涡之中?

现在,我们再重新看看这幅画。画中的男人叼着烟陷入了沉思,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棘手的问题,阳光依旧明媚,画风依旧细腻,但是在这个和谐的画面之中总是感觉有一点不协调,就是男人背后的橱窗。橱窗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却依旧是一片黑暗,这一片黑暗似乎可以吞噬一切,也似乎是通往未知的一道门户。

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就会发现画布被无限制的放大了,而处于画布中央的男人在此刻又显得那么渺小,一种所谓的孤独冷寂的感觉就油然而生了,情绪瞬间充盈了这幅画的每一个角落,所以与其说霍普是写实画派不如说他在借用写实的方式来写意。

霍普的画很静,静到画中的每一个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作家梁文道曾经评价道:他把人都画成了静物,似乎有所言语有所动作,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静止却又不至于此,画中的男女就好像视频中被抽离掉的一帧,在霍普的笔下暂时停留,但是下一秒就会重新启程,霍普的画是故事开始前的序章。

霍普在谈及到自己的代表作《夜鹰》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我可能在无意中画出了一个大城市的孤独。

从此以后,孤独这个词就和霍普挂上了钩,几乎每一篇讲霍普的文章都不约而同的提到这个词,到了这里同样不能免俗,但是我认为霍普的画中有孤独却不止于孤独。

在霍普的画中,可以看到城市飞速发展带来现代人灵魂的空虚,可以看到城市在褪尽繁华以后最为冷寂空洞的一面,可以看到每一个人脸上的不安与焦虑,他的画就像是一曲由情绪构成的交响曲,而孤独只不过是曲中的一个音符而已。

冷寂无人的街道,歇业的商店,被紧张笼罩的城市,在家闲来无事,时常发呆甚至焦虑感不断增加的人们,这一幕幕是20世纪美国城市的真实写照,也是21世纪新冠肺炎肆虐下的城市和城中的大多数人的真实写照。

瘟疫之下,学校停课,公司弹性办公,在这场席卷人类的灾难面前,大部分人选择宅在家里,防止疫情的进一步扩散。被迫停止社交的人们,形势不断恶化的疫情,这一切都在拨动着大家早已疲惫的神经,以焦虑为主的各种负面情绪也在这种情况之下悄然滋生。

今天我们就借着霍普的画聊聊焦虑背面的那层东西。

关于霍普的画我们已经聊了很多了,现在再看到霍普的画作我们会有怎样的反应?闪烁的荧屏,零星的观众,当我们把视线挪向画面的右边,一个女人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看到这里,孤独冷寂的感觉就扑面而来了。

硬币都有正反两面,那何妨不把硬币翻过来看看呢?

我们的城市就像一台不断运转的巨型机器,每个人都是其中的零部件,我们从来没想过这台机器会暂时停止运转,当事情真的发生时,我们就会手足无措,焦虑等一系列负面情绪就会像雨后春笋一样纷纷冒出头。

而城市的情绪又跟城里的每一个人息息相关,城市中的人被负面情绪包裹,那么这座城也就变得空洞无趣了。

在这样的情绪之下,停下来的城市带来的最为直接的那份闲适却被我们忽视了,准确的说是我们并没有学会享受真正的闲暇时光。

每当我们加班工作或通宵备考时,总会想等事情过去要好好休息一下。但是等事情真正过去时,吃饭,ktv,蹦迪等娱乐活动通常成了我们放松的首选项目,我们从来没有闲下来过。

疫情来临,我们被迫停了下来。但我们无法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闲适,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为这种闲适感到不安,甚至感到孤独。

在负面情绪之下,城市被阴霾笼罩,阴霾之下的我们也只能踏入死循环,而这些闲暇时光也就一点一点流逝了。

相比于不断刷新着新闻,在谣言与真实之间不断徘徊,学会如何享受这一份闲适反而成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闲从来不代表没事做,反而代表着你有更多的可能去尽情支配你的时间,去弥补平常想做却总是因为时间原因做不了的事情。

曾经后悔没有在校园组乐队的朋友,现在有了一个机会,可以捡起尘封已久的吉他,拾起那个曾经想要当歌手的梦。

曾经想要学习烘培却又苦于没有时间动手操作的朋友,现在有了一个机会,可以不断的尝试,在这个特殊时期为家人送上你亲手做的佳肴。

曾经总是因为工作学习紧张没法回家却为没有陪伴父母感到愧疚的朋友,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好好的陪着逐渐老去的父母喝茶聊天。

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但这样的机会也只有一次。后悔药已经摆在面前了,我们不吃,难道是怕以后再也不能把没有时间作为理由来安慰自己?学会享受这份真正的闲适,在疫情的风暴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温馨。

当然负面情绪不会消失,但是换个角度看问题可以弱化它的存在,可以让我们不负这段时光,让病毒之下的城市看起来更有活力一点。

人类最伟大的一点是我们一直在进步,爱德华•霍普笔下的那个空洞的,负面情绪笼罩的20世纪已经是过去时了,相信他也不希望新时代还是过去的那副老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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