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晌午闲滴,依着床屏读小说,小说是刚从淘宝买的,油墨香浓。倒了一杯大白开,逸散着氤氲水汽,边喝水边读海飞的谍战小说《大世界》。
来一个短信,“表哥,最近怪好吧?”我回了他,怪好啊!你忙啥来?表弟说,我在临沂找了份工作,上班呢!我问他,听人说,你家又生了个孩子,是男孩女孩?
表弟当年还是小屁孩的时候,他爹,我的表姨夫在大集上遇到我父亲,俩人蹲大集场子边上边抽烟边聊家常。
表姐夫,表弟他爹问,俺听说恁家他俩表哥在上海,混得还行?我父亲说,也就那么回事,紧够吃饭滴。
上海,大地方!听人家说来钱容易!表姨夫眼瞪得溜圆,紧盯着父亲追问。父亲说,只要肯干,肯动脑子,人诚实,在哪也能混口饱饭!
那年夏天,我从上海回老家看父母,父亲让我领上刚刚初中毕业的大表弟。父亲说,你表姨一家人,人实诚,你表弟到你工地上,多少是个帮衬。
我在上海当时也没怎么做好,手底下几十号工人,多个人多张嘴,整天为手下兄弟们的生活费发愁。父亲在饭桌前和我聊表弟的时候,我正啃着母亲刚炖好的大腿骨,多少日子不见油水了,这玩意儿真忒么拉馋。
父亲见我不说话,脸顿时拉拉下来。母亲说,就把你表弟带上吧!人手多挣得就越多,你表姨夫都来家里多少回了,就等你回来领着你表弟混上海呢。
2007年的秋天,我把表弟安排在黄山工地上干电工,小家伙呆乎乎的,不怎么说话,人前显得腼腆,但干活卖力气。临来的时候,估计表姨表姨夫嘱咐过他,跟着你表哥干,就是自己家里的活儿,做人要实在,干活可不能偷奸耍滑。
临沂有个郑老师,做成人教育的,曾经和我哥是同事,我哥在职业学校当副校长时,与山东某学院谈下了成人高等教育函授点,这个项目由郑老师负责。后来,学校散了,我哥来了上海,函授点的业务顺理成章就由郑老师做了。
郑老师人很好,我们经常联系。当年,我这儿小青年多,他们精神头足,下了班,染着黄头发,刺着纹身,不是酗酒,就是坐街头,对着来往的摩登靓女评头论足。时间长了担心惹出事来。和大哥商量了一下,组织他们学习,鼓励他们考文凭,有点儿正事儿干不容易出祸端。于是,找到郑老师请他帮忙操办。
考文凭的事,表弟也参加了,尽管他是个本分而不多事的孩子。尽管他没读高中基础薄弱。
毫无悬念,表弟在秋后成人高考的统考中落榜。我记得冬天的一个下午,表弟静静地坐在我办公室,揉搓着衣角,一脸的怅然若失……
我走过去拍拍小伙子的肩头,说,明年还有机会,咱们继续!表弟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紧接着垂头,望着地面磁砖的光影出神。
你就那么想读大学?我望了望垂头丧气的表弟问道。表哥,我真的想上,表弟突然挺直腰杆说道。
倒不是没有机会,只是学费贵了很多。我转身坐回办公桌前,对表弟说,有一叫做“网络教育”的方式,考试相对简单,网上学习,也有机会拿到大学文凭。
表弟眼睛一亮,几乎未加思索,他急促地说道,学费再贵我也上!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年成人高考学费不到两千块,而网络教育学费四千多,相当于小伙子半年的工资,表弟,别看平时闷不作声,关键时候是一点也不含糊呀!
那天下午,我打电话给了郑老师,请他帮忙,为表弟办理了网络教育春季大专班的考试报名。
两年半之后,表弟顺利拿到机电一体化专科文凭。之后,一路开挂,考取了二级建造师,紧接着被一家自来水配套公司骋用,先后担任项目经理,工程部经理。年收入一度达到三十万。其间买房娶妻,生儿育女。
表弟媳妇儿去年年底怀上了,第三个小生命即将降临,表弟不得不在今年五月辞去了上海的高薪工作,转回临沂老家。表弟告诉我,他目前就职于当地一家民营背景的装饰公司,他在公司里负责消防工程项目以及维护保养业务。问起收入,表弟说,收入还行,月月见钱!
表弟说,中秋节之后,他将来上海,表弟媳妇儿又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来上海请大家喝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