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气渐渐回暖,几米阳光洒在人身上特别的温暖。于是临时起意骑着ofo小黄车进城溜达一圈,冲一冲久宅积身的浊气。骑累了就躺在江边草坪上吹吹风,初春的江水亲澈见底,绿油油的水草躲在湖底摇来摇去,仿佛和我一样欢呼雀跃地迎接南风缓缓而归。
为庆祝阳光再一次热烈的拥抱着我,特意去买了一只雪糕,一边吃一边怡然自得的刷着手机。
正当我准备发一条朋友圈来表达一下此刻欢愉的心情,一连两三条微信消息不合时宜倏地跳了出来,皱了皱眉头还是第一时间点开了它。
原来是林子发来的,说是这边的工作辞了,准备去西藏,去寻找梦想和梦想里的那个姑娘。对大城市的阿谀奉承、利欲熏心厌倦了。明天天就走,晚上约我吃个饭。
一时间,我不知该作何反应,雪糕都吃到了脸上。像极了那年下雪时雪球打在脸上。四季如春、美女如云的昆明不待,跑去西藏受苦寻累,生存都举步维艰了,还讲什么梦想?没发烧吧!我连忙回信息询问原因。
一、一个人
“很多事情多想想,总会找到以前注意不到的出口。”
林子是我大学同学,当时我们班男生中“四小红帽”之一,也是我的舍友兼兄弟。
刚开学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这个人长长相平平,属于丢在人群中就找不回来那种。可是那张嘴厉害,班会上自我介绍说的文绉绉的,说到理想和人生目标时气势磅礴,听得我一阵激情澎湃。当时我就下定决心要好好结交一下这个思想成熟、才华横溢的同学。赶忙记下他的名字和样子便于课后好交流学习,毕竟我也对文学文字感兴趣并且想要变成个文艺范儿的不二青年。
你知道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一个志趣相投的人,得擦破多少衣服?几百次或者几千次回眸才遇得到的吧。脑海中顿时闪现出李白的《金陵城西月下吟》中的诗句:"解道澄江静如练,令人长忆谢玄晖。"我想我就像当初李白发现谢眺才华超绝时的心情;给我激动得就像练了三十几年童子功的村老汉娶到小媳妇,对未来充满希望那种嘴脸。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真是盲目,我都忍不住想给自己两嘴巴子,人家不就会吹个牛嘛,看把自个儿高兴得像流浪狗捡到骨头一样。咳咳…扯远了,总之那天是各种激动。
庆幸的是林子分到我一个宿舍,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用我追到哪幢那间宿舍里去寻声暗问。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对林子生活各种帮忙各种献殷勤,刚开始确实如我感受的那样能说会道,有思想,为人也仁侠仗义,就是有时候说着说着飘了,把你从一个事物引到另一个事物上,听得我那是一个津津有味。
等我听完一回味,我靠!都跑题了,跑偏了几条街依旧不明觉厉。后来我明白了,他的文绉绉也就那几句,内涵嘛是就会吹,能和你吹上天那种。唯独仁侠仗义是我从始至终都坚信的。虽然有时候说话不着边际,但是做事踏实有力。
我相信每个人的大学里,班级同学都不再像初、高中那样团结友爱、互帮相助,十级龙卷风那样的集体荣誉感爆棚了。成年的我们都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会判断是非对错,跟随自己的兴趣爱好每个人都是各自为战。
要么只是为了拿文凭混日子;要么为美好的未来给自己充充电:要么祭奠应试教育离去疯狂玩乐;太多的要么造就班集体只会是上课时大家坐在一起时,课后就像一盘散沙,仿佛就没存在过那样,组织一个班集体活动可难为班委们了。这也是大学的性质。
林子却是个很有集体荣誉感的人,经常积极响应学校学院的各种活动,拉着我参加这个社团那个活动的。我记得有一次学院举办服装设计大赛,班长说,我们班女生可以考虑参加一下,有助于提高我们班级评分,期末评到优秀班集体有奖励金。
林子一听有班级好评和奖金这种两全其美的好事,顿时来劲了,举手报名。我捂着脸别过头,心想:说话又不过脑子,班长都说了让女生考虑,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生,很难想象他缝补衣服的样子。
班上的女生自顾自说话、玩手机,对这次大赛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班长只好将林子报了上去,让他自己组建个团队参加比赛。如剧情需要那般,他果然拉我入我伙,一顿好吃的就把我征服了,也是没骨气,还让我拉两个男同学来一起出主意,他去找女生来做模特出境。后来还真给他找来两女生入伙,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招。
就这样,我们这个团队算是一个正规军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六人就忙着画图、设计、买材料、做衣服,虽然过程中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甚至有人因为意见不合想退出。但那些打打闹闹又认认真真日子真是可爱得弥足珍贵。
没想到我们团队设计的服装成功获得学院三等奖入围校级比赛,进行再次精设计之后获得校级二等奖,从来没拿过这种级别的团体奖,可把我们高兴坏了,林子还特意破费在学校外面的餐厅请我们搓了一顿火锅,酒喝得高了话就特别多,说了些感谢我们,感谢学校什么的,能感谢的都被他统统感谢了一遍,惹得我们阵阵哈哈······那时的我们笑得特别开心,特别单纯。在那些青葱的时光里,有人陪你哭陪你笑,陪你嗷嗷大叫,想想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每个人的青春都不一样,有的疯狂,有的纯粹。但每个人的青春又是一样的,投入去爱,投入去拼,投入去大笑,投入去证明自己。
二、两个人
“对的那个人一定会出现,他会紧握你的手,带你穿过汹涌的人潮,在你耳边轻声说着我爱你。”
一三年冬天,昆明没有预兆地下了一场难得一见大雪,南方的城市很少下雪,每次下雪都显得和璧隋珠。当时林子在追小云,那天早上我和林子站在阳台上欣赏漫天飞雪。他伸手抓了一片雪花在手里,看着慢慢的在手心融化的雪花突兀的和我说:“阿南!我们出去玩吧,约着小云她们一起。”
我说:“你有病吧,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雪呐,你要泡妞你自己去,我不去!”
林子说:“别啊!你就看着兄弟终身大事的份上陪我去一下。”
我大概知道林子想干什么。为了逗逗他,我别着头不说话。
他又说:“一顿牛肉火锅!”
“行!不许反悔!”我头都没抬迅速答应了。林子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说:“靠,你上辈子是猪啊!”然后转身收拾行头,我讪讪的笑了笑也跟着去找了件外套穿上。
渐渐地雪下得小了,稀稀落落的飘在行人的头发、衣服和伞上面,不久就化了。银装素裹的校园我们都是第一次见,比起往日的五彩缤纷别有一种美丽。小云和同班的几个女生如约而至,我们每个人都表现的异常兴奋和新奇,这里看看,那里拍拍照。我们玩得正尽兴时,林子喊住大家,‘大家停一下,我有事要说。’
大伙儿陆续停下了笑闹,这个时候难道还有比打雪仗堆雪人更重要的事情吗?都一脸好奇的看着林子,林子深吸了一口气走向小云,略带羞涩却深情的对小云说:
“小云,我…我…我喜欢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然后从兜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礼盒递给小云,里面放着一条项链,坠子是朵樱花,粉红色的花瓣像极了小云羞红的脸颊。冬日白雪里,粉色的樱花,迎风绽放。
“我从开学见到你第一眼时就喜欢上你了,从那时候起,我每天会关注你,知道你喜欢吃食堂哪家饭菜;知道你喜欢穿鲜艳的衣服;知道你喜欢听周杰伦的歌;知道你晚饭后会和朋友一起到足球场跑步;知道你周末喜欢逛哪家商场等等还有很多,但我也知道我还有很多不知道的。我以前一直没有鼓起勇气和你表白,是怕你觉得我不了解你就说喜欢,觉得我不靠谱……”
林子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太冷了我们一阵嬉笑。
“早上看到一片雪花融化在我手心,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再等到完全了解你的那天,害怕你途中一转身走向了别人,于是我决定在这个白雪皑皑、冰清玉洁的时刻向你表达我对你的笃爱。所以…你愿意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吗?”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我们一大帮小伙伴起哄,就知道这小子早有准备。看得出小云对林子也有好感,看到小云捂着感动得红红脸蛋点了点头,林子激动得抱起小云在雪地里原地转了几圈,开心的大吼了一声,仿佛在向世界炫耀大学美好生活的到来。我看不下去了,便抓起一大把雪洒向他们。林子忙挡在小云前面开始反击,在一阵欢声笑语中开始了各种雪地游戏游戏。
其实合适的人,不是你拼命去追赶的人,而是在你需要的时候拉着你一起走的人。
在路上的时候,一个人的孤勇,不如两个人一起的感动。
三、又一个人
“时间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晴时有风阴时有雨;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好的坏的都时风景。”
下午六点多,我挤着下班高峰的地铁穿越大半个城市去找林子,拥挤得和26路公交车一样让人无法呼吸。在这个六百多万人口的城市,初入社会的我就像大海中渺小的浮游生物,海阔天空的梦想在现实的狂风大浪面前不堪一击,只好努力地适应和迎合社会,挣扎求生。也不敢独自追逐天空中的流星。
见到林子时,他一个人坐在人声鼎沸的街摊大棚里,抬头看了我一眼,夹菜入锅说:“来啦,过来坐,就我俩。”
啊?我一脸蒙圈的坐在四人的火锅桌的另一边。曾经关系好到一起走过半个学校去拿一个人快递的‘四小红帽’如今就俩儿。时光真是无情,带走所有!
林子拿了四个杯子斟满酒放在各个位子上,嬉皮笑脸的冲着我说:
“今时不同往日咯,有家室的人总是身不由己。吃了这顿酒就再也没有小红帽了,我也要去追我的梦咯,你一个人保重!哈哈……。”
我皱了皱眉头放下筷子说:“决定了?不再考虑考虑?”
林子看了一眼锁屏的手机说:“看她婚纱照里幸福的样子我就放心了,她找到了她想要的归宿。我也要去去追求我想要的生活了,也会遇到一个心仪的姑娘共度余生不是…
不说了,来~喝酒喝酒…”
我拿起酒杯一口喝光,透过杯底的灯光有些刺眼,杯底林子的脸有些浮夸。我打趣道:“你呀,真丑!却很勇敢;特固执!又真性情;任性也明事理。矛盾…太矛盾了。”
林子:“靠!你小子骂我还是夸我呢!酒凉了是不是?来干!”
……
记得有一次舍聚谈论到梦想时林子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和心爱的姑娘去西藏定居,在布达拉宫脚下开个小店,简单的生活。醉意上头、意气风发的我们高举为社会主义奋斗旗帜,只有他不伦不类,我们都骂他没出息,就这点追求人生必定是失败!林子摇头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神里尽是憧憬和幸福。那时候两人正是热恋期,他不知道也是这个念头的萌芽,才导致最后两人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和大多校园情侣最后分手的原因一样,两个人在未来规划上有了很大的分歧,林子一直坚持要去远方打拼,不枉读书多年后事业有成荣归故里;而小云想在离家近一点的地方找个工作,安安稳稳的陪着柴米油盐酱醋茶。
刚开始只是意见不合,慢慢的,怨气挑了出平淡日子里的刺,让俩人越吵越凶,谁也不肯退一步,终于美好的爱情在价值观相悖的情况下分崩离析。
在爱情里,见色起意总会随着激情的退去暴露出原本该是的自己,要在一起一辈子,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就可以决定的事情。一份一生一世的爱情总是要有一个先低头,然后互相原谅。吵吵闹闹也互相搀扶走尽繁华浮世,咧着嘴手拉着手看着最后一个黄昏对彼此说:
“老太婆/老头子~,这辈子庆幸遇见了你,下辈子我还来爱你,等我!”
“恩,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