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笔记之三
1月28日 成家庄
老天爷甩掉了大雪飘飘时的温文尔雅，露出了青面僚牙的凶恶面目。没有风，空气里似乎有无形的刀子在挥舞，开口说冷，牙齿就刹不住一连崩出冷冷冷。
我们清早上山，朝一个村子走去，路边有野鸡踩出的一个个个字，路中间有小狗或者什么动物趟出一道线，雪后的这些天，再也没有人走出过村子。这里离县城很近，春夏秋冬时时上山，却没有再向前从这个砂石路进入村子，以前根本就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山村。这仍然是个不小的村子，足足30多户人家，坐落在向北延伸的一条沟西侧的洼地里，早上第一缕阳光就可以直截了当地将光芒照射到每一个院落里。这里院落大小不一，最大的有超过一亩的，小的院子很浅，占地不足三四分。这里的院子多的都是黄土夯筑的围墙，足足超过了30年，依然棱角分明，那架势若无人为破坏足可百年不朽。有两三家是木椽立地的栅栏围墙，木头精细一致，长短相齐，一根根间隙匀称，这样精致的做工倒也不是凑合过日子的人家，还有两家只有土木房子，没有围墙，不聚气，给人的是破败衰朽的感觉，十分丧气。缺少了围墙，院子就不存在，进了房子才是家，安全感十分有限。一家是新盖的房子，房子很粗糙，门前就地放个电视信号接收锅。一家房子很破旧，门前几棵歪七扭八的老枣树之间挂着几件深色的破衣服。房台上一只小得可怜的白狗十分轻蔑地看了我们一眼转身走了。村子里听不见鸡鸣，偶尔遇见一只体格很小的狗，它们懒得叫一声。抬头看见人家门前的柴垛旁闪出了一个穿碎花上衣的女人，还有一个衣大红上衣的小孩子，她们张望了一会儿看见我们从小路上向她们走去，便俏然离开，关门进屋去了。
这是一片架板状的村庄，参差不齐的分布着，足足有六七层，每一层有少则三四家，多则五六家，院落随地势分布，各个院子都有自己的样子，大门尤其各不相同，许多面朝东的院落，大门口却拧向东北，躲开了沟口。这是酉山卯向，大门的面向就是整个住宅的方位，偏向东西是较旺位，这是讲究的人家，也是老宅院，如今不兴这一套了。看得出凡认真过日子的人家，尽管土墙土院，却收拾得干净利落，院墙高，院子大，有架势，有气魄。
这是个上了岁数的村子，人家门前有十分粗大的枣树、杏树、梨树和杜梨树，路口的土埂上还有几个人合抱的柳树，已经脱了皮，枯了。站在门前的碌碡上放声大吼“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金疙瘩银疙瘩还嫌不够/天在上地在下你娃嫑牛/为王的坐椅子脊背朝后/没料想把肚皮挺在前头＿＿＿＿”吼声在山沟里乱撞，终于有了回应，沟两边的铁塔上耷拉下来电线，琴弦般铮铮作响。
这里是成家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