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花篱子
（1）诞生
“落落好像变了很多啊。”看着落落冷漠地回到楼上，我十分不解。
簌簌只是苦笑，摇了摇头。
自从姨母病逝，我便没有再来过苏家小宅。
姨母还在世的时候，妈妈常常带我来苏家串门。姨母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大女儿叫苏落落，小女儿叫苏簌簌。她们出生时正值深秋，落叶簌簌。姨母自小身体不大好，妈妈打小疼爱她。姨母快要分娩的那段时间直接就住进了医院，老妈便常常带着五岁的我往医院跑。还记得姨母曾问过我，希望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我想都不想，马上回答小女孩。姨母见我不曾思考就说出了答案，“扑哧”地笑了出来：“男孩儿不好么？这样，你以后就可以有个小表弟一起玩耍啦。”
“我才不要咧，”我很认真地回答姨母，“我隔壁有个小妹妹，她长得可好看、可讨人喜欢了。但是我们班里面的男生，那叫一个调皮。我才不要有一个调皮捣蛋的表弟，我喜欢讨人喜欢的表妹！”
姨母掩着嘴笑着。身边的老妈给了我一记暴栗：“还没出生就说表弟是调皮捣蛋的，你自己呢？不也是个淘气包么！不管你姨母肚子里的是你表弟还是表妹，你都得疼它！”
我委屈地扁着嘴。老妈这一记暴栗好疼，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姨母赶紧把我拉到她床沿，揉揉我的脑袋：“阿吟不哭呀！姨母肚子里是女孩儿最好了；但如果是个男孩儿，姨母好好地教他，让他以后不变得调皮捣蛋，好不好？”
“嗯。”我点点头。哼，如果是个调皮捣蛋的表弟的话，我也要他尝尝老妈暴栗的滋味，以报我今日之仇。
如我所愿，不久后，姨母生下了女儿，而且是一对双胞胎。我看着这一对新生儿表妹，感到失望。姨母问我：“是阿吟喜欢的表妹，阿吟不高兴吗？”
我说：“可是她们都好丑，还不断地哭着，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抱着小表妹的老妈没有空余的手揍我，只好斜睨了我一眼：“你表妹们才刚出生呢。你出生的时候可比她们丑多了。”
我的脸瞬间垮了：“我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丑！学校里的女孩子都夸我长得可好看了，以后还想嫁给我呢！”我不可能有这么难看的时候的！
身体仍然虚弱的姨母轻轻地笑了：“婴儿是这样的。等她们长大一点儿，就会变得好看啦。”顿了顿，姨母问我：“阿吟，你觉得姨母和姨夫长得好看么？”
我看了看姨母，又想了想许久不见的姨父，点点头：“好看呀，可好看了。姨父迷倒千万少女，姨母迷倒万千少年。”
却见哀伤在姨母的脸上一闪而逝，又马上恢复如常的轻笑，说道：“你的表妹们以后也会长得像姨父姨母这般好看哟，就像你长得和你爸爸妈妈一样好看。”
这样啊，有道理。可能我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么丑的吧，但现在我确实变得和老爸老妈一样好看了。那，我就期待表妹们长大吧！“那么我现在就会开始好好疼她们的。如果她们以后长得更好看，我会更疼她们的！”我认认真真地拍拍胸脯，在小姨面前承诺。
却不曾想，在需要我兑现我这承诺的时候，我离开了。最终我也没能实现这一承诺。
老妈问姨母：“这俩孩子取什么名字呢？”
病床上的姨母看着窗外的风景，似乎没听到。我顺着姨母的视线也看向窗外。正值深秋，一树绿叶不再，只剩一只只摇摇欲坠的枯叶蝶依附在枝干上。萧索的风在外面刮着，便成了一幅落叶簌簌的深秋图。
“大的叫落落，小的叫簌簌吧。”许久，姨母轻轻地回答老妈的问话。
“啊？”老妈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怀里的婴儿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回头，看姨母并没有打算再回答的样子，就对老妈说：“姨母说，大表妹叫落落，小表妹叫簌簌。落落和簌簌，就是落叶簌簌的那个落落和簌簌。”
老妈微微皱眉，说道：“落叶簌簌，这个意象不大好啊。要不要重新想想？”
落落、簌簌，多好听的名字呀，怎么就意象不好了？老师说过，现在要讲究科学，不要迷信。于是我大胆地反驳老妈：“姨母取的名儿挺好的呀，老妈您就别迷信了。老师说了，就是你们这些迷信的人太多了，我们国家才落后的。”
老妈责怪地瞥了我一眼：“小孩子家家，你懂什么？别在这里瞎起哄。”
我正打算反驳，姨母替我说话了：“阿吟说得对，迷信是不好的。”姨母的眼神终于从秋景移到了老妈怀里的婴儿身上：“落落、簌簌，这名字挺好听的。就这样吧。”
我凝视着姨母的脸。当时我不懂为什么姨母眼里的难过都快溢出来了。
老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继续轻柔地哄着大表妹。
对于才五岁的我来说，老妈的体型实在高大，我没法凑上她那儿去看看大表妹，只好一直围在小表妹的小床边看着她。
好吧！我已经不想再评价新生儿的外貌了！不管她俩以后是美是丑，我总归是她俩的表哥，怎么说也得疼爱她们。谁让我是她们的表哥呢！
姨母出院后，妈妈每周都会带着我去看望她，帮忙照顾我的两个表妹。姨父总是不在家。为什么表妹出生了，他还不回家呢？我问妈妈，妈妈只是告诉我，姨父太忙、所以回不了家，而且特别叮嘱我，让我别在姨母面前提到姨父。
我听老爸讲过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故事。想必姨父就像大禹那样很负责任，所以没空回家吧！而姨父一直不在家，姨母肯定会很孤单，所以老妈让我别在姨母面前提起姨父。这么一想，我恍然大悟。同时庆幸自己老爸虽然也很忙，但却总能找到时间回家看看我和老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