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翔端详着婴儿床上睡得正香的宝贝女儿,肉嘟嘟的小脸蛋泛着红晕,像三月里的桃花,粉嫩地叫人心疼。淡淡的眉毛下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在熟睡中眯成了一条缝,依然带着笑意,樱桃般的小嘴不时吮吸两下,貌似在回味奶香。看着可爱的女儿,他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地吐出去,但内心还是十分压抑。抬头看看窗外,月亮已挂上了树梢,他断定,母亲今晚不会回来了,老婆今晚也不可能回家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家的经似乎更难念。三天前,婆媳大战,母亲负气回了老家,这他知道的,已和母亲通过电话,而媳妇儿今早悄无声息地离开,手机关机,他真的就不知所踪了。
林翔心里乱糟糟的,就像一个孤独的旅行者在森林里丢失了指南针,不知何去何从。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八岁时父亲因车祸撒手人寰,母亲节衣缩食,含辛茹苦,但仍倔强地把他供到大学毕业,且从没抱怨过一声苦。如今自己工作体面,收入虽不丰厚但也不低,足以让母亲安享晚年,可如今家里却常常鸡犬不宁。但怪谁呢?似乎也不全是媳妇的错。
自从他母亲住过来,婆媳之间便战火不断,媳妇儿买束鲜花,母亲唠叨半天费钱,媳妇儿扔旧衣服,母亲背地里又捡回来,媳妇儿赖床,母亲疑心嫌弃她做的早餐不好吃。……母亲捡废品,媳妇嫌她丢人,母亲和邻居拉家常,媳妇说她理长道短……他愈想愈纠结,这三年来他觉得自己太累了,这边劝了劝那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就是典型的“老鼠钻风箱一一两头受气"。他靠在女儿床沿,聋拉着脑袋,想让自己沉沉地睡过去。他想,能像女儿这样无忧无虑的睡一觉多好。但终归没有睡意,他想不明白,一向温柔体贴的老婆为何在这些芝麻蒜皮的事儿上总给母亲一个钉子一个眼,每次都得理不饶人,非得挤兑回去。他也想不明白,视自己如命根的母亲为什么对媳妇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林翔觉得胸口像被一块千斤巨石压着一样,他喘不过气来,头也昏昏胀胀的,难受得要死。
女儿的小手动了一下,捏着拳头像是伸懒腰,酣梦中还咯咯地笑两声。端详着女儿,林翔心情更加沉重了,自语道:“宝贝呀,爸爸太累了,告诉爸爸,我该怎样做?如果你没了妈妈,长大后你会怪爸爸吗?你会开心吗?"说着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地滴到女儿床沿上。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处,他赶紧拭干了眼泪,转身去了阳台,又返身从茶几上扯出一支烟,点燃,一口一口的吸着,不时漫无目的抬头仰望外面漆黑的天,或许,只有这样,眼泪才不至掉下来。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自己居然一口气吧尽了4支香。真是的,“举杯浇愁愁更愁",抽尽香烟也不解愁。
他双手抱着头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良久,然后拿起了电话,拨通后,有气无力地说:“妈,我想,我,我还是离婚吧。"电话那头很惊讶:“翔呀,你说啥混账话?"“妈,只有离了,你们才不会再吵架。”电话那头母亲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林翔毛骨悚然,然后才听母亲说:“翔儿呀,为这个呀?我们不会再吵了,你媳妇在我这儿呢!她说看见你这两天愁眉不展的,饭也吃不下,她很心疼,来和我讲和来了。儿子呀,我也不对,你王大婶都骂我了,说我管得太多,哪个儿媳妇都会反感的,我那天也不该用我的嘴巴去衔小孙女奶嘴,媳妇说的有道理,那样不卫生。王大婶告诉我了,试牛奶的温度滴在手背上就可以了……”母亲在电话里像放连珠炮一样说过不停,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林翔有些不适应,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电话里又传来了媳妇的声音:“林翔,明早我和妈一起回来!我大哥给我说了,‘一定要对婆婆好点,男人很在乎这个’。”
林翔放下电话,来了个鲤鱼跃龙门,一蹦三尺高:“呕噫!呕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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