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后知后觉的人,一直都是。
当我交回我的电脑和员工卡时,我知道,是时候跟西雅图说再见了。
难得无所事事的抬头看西雅图的天,很美,有云在天上看我,很巧,我也在看它。市区里的路人依旧行色匆忙,我路过他们身边,不知他们的世界有着怎样精彩的故事,不知他们奔向的前方,是悲是喜。
一直到最后一周我才走进华盛顿大学的校园,很惭愧,也很懊悔。校园很美,很美,让我第一次对一个校园有心动的感觉。校园很大,到处都是古朴的老树,还有相配的草坪,“森林”中散落着仿佛从未整修过的哥特式教学楼,古老,庄严,美丽,浑身散发着莫名的魅力,这股魅力我猜测是岁月的磨洗,是文化的沉积。
老楼与古树并肩淌过了多少或平静或激情的时光,渐渐地相融在一起,不分你我。余秋雨先生写过,一座城最重要也最难的就是人与自然的平衡。我在这里领略到了这种平衡之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路过一座新修的图书馆,居然也是和老楼统一的建筑风格,顿时对设计者和管理者多了一份敬意,因为他们在追求人与自然的平衡的同时,居然也思考着古典与现代的平衡,正是他们的良苦用心不断加深着校园的魅力。靠近老楼的路灯都是橘色的,映照在布满裂纹的石台阶上,仿佛穿过面前的木门就可以走进百年前的讲堂。想象中,调皮的学生与学识渊博的老教授在歌颂着古罗马古希腊人的丰功伟绩,回味着欧洲文艺复兴以来的跌宕起伏,也慢慢地安抚着刚刚结束的南北战争带来的伤痛,我仿佛感受到那些渐行渐远的历史又重新泛起了活力。
校园里草很茂,花开得也很热烈,不知道从哪经过时就会有浓郁的花香扑鼻,我很喜欢花香,所以我偷偷地把这些不期而遇的美好做成了这段记忆的画框。花草间有些小路十分不平坦,老树的树根总是会一不小心就把路面顶起来,路过时仿佛看到了他们歉意的眼神。远处草坪上有一位金发的女生趴卧着读书,我很羡慕她,希望她在读的是文化散文或者西方文化史吧。
天色渐渐暗了,头上又有一群鸟儿结伴飞过,权当他们是百年前诗人们颇为偏爱的那群归鸟吧。一颗僻静的树下有一对亚裔的学生情侣,慢慢地吃着手中的食物,有时望黄昏,有时看彼此,我快步走过,听不清他们对话中的情意浓浓。突然觉得,假如能在这样迷人的校园里遇到一份恋情,那肯定是老天赐予的福气。我肯定会看着她在古树下读书,在阳光下欢笑,会与她在幽静的百花深处牵手、相拥。
不舍地走出了华盛顿大学,此时看路上的行人,他们脸上多了一份平静,以及来自灵魂深处的欢喜。
漫步在马路边,耳机里突然传来一段十分熟悉的词曲,心隐隐一颤。不论反复听了多少遍,那些喜欢的音乐再次播放时,依旧会像第一次一样让我心动,这是词与曲的魅力,是歌手诠释的魅力。突然发现这很像他们向往的爱情,相伴半生,仍如初见。我苦笑一声,不知真假。
最后一次和同事去唱歌,我对着他们唱了张震岳的《再见》,他们其中大部分人都不明白歌词的深意,但他们读懂了我眼神里的波澜。分别时我们深深相拥,强忍着眼泪。“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总是以为当我离开西雅图时,我会兴高采烈地奔向机场,头也不回,但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还是会不舍,总是念起她的好。第一次国外工作,第一次有了一群日日相处的外国朋友,第一次爱吃冰淇淋,第一次有了每周五都要去唱歌的约定……我在她的怀抱中踏踏实实地生活了两个半月,体会着她赋予生活的阴晴与酸甜。虽然我不喜欢她下雨时的压抑,不喜欢她不太丰富的食物,也不太喜欢她娱乐方式的贫瘠,但是她确实是一座宜居的美丽城市。
谢谢你带给我的一切,西雅图,不论喜悲。当朋友问起你时,我会跟他们讲你那漫山遍野的翠绿下,暖阳吟唱过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