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连环杀人案,最后的真像让人不寒而栗……
第一章:没脸的女人
“杀人了!”一声嘶喊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一个老头惨叫着从树林子里跑出来,一头栽进了路边的沟里,顾不上扑打满头的白雪,踉踉跄跄边跑边喊,凄厉的叫声很快响彻了望云山。
早晨六点半,我正跟老警察徐哥,凑在铁炉子前吃着烤地瓜,屋门被砰的一下撞开,望云街道的治保主任丁大姐,呼哧带喘地指着外面,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出人命了,有人死在了望云山上。”
当时夜班的除了我和老徐,还有个年轻民警,老徐让那民警马上给分局打电话,带着我骑上自行车,直奔了望云山。
我们三个刚拐上望云街,离老远就已经看见不少老百姓围在一个山坡底下,有几个带红袖标的人在维持秩序。
“死人就在树林子里,都冻硬了。”
丁大姐边说边用手指,我和老徐把自行车停在了道边,拨开人群往山上走,往上没走多远,就看见了绑在树上的死人。
死的是个穿着花棉袄的女人,被人用绳子绑在了松树上,看头发有些花白,年纪应该不小了,死者的头一直低着,地上一大摊血把雪地都染红了。
我刚当警察一年,根本没出过杀人现场,心里不免有些害怕,脚步就稍微慢了几步,老徐回头看看我:“你注意一下雪地上的脚印,看看都是什么方向。”
我连忙往脚下看,立刻明白了老徐的意思。
冬月的北方最低气温都到了零下三十几度,除了偶尔有人来打茅柴,根本没人上山,所以雪地上几乎看不见脚印,据丁大姐说,她听到有人喊死人了就赶过来,只是离老远儿看了几眼,根本没敢靠近,所以死者周围的脚印,很可能是死者和凶手留下的。
捡起一根树枝,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雪地上,紧张的情绪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尸体距离我的位置有十几米,往下去的脚印根本就没看见,但是有两道拖曳的痕迹却极其明显,一直拖到了死者被绑的位置,我顺着拖曳痕迹一直走到了沟边上,痕迹就消失了。
回到树林,老徐已经开始检查尸体了,而且用树枝在雪地上画了不少圈,我刚要往他身边走,老徐忽然摆摆手:“你就站那别过来了,这死者太恐怖。”
就在这时,山下已经出来了警笛声,不一会儿四个穿着蓝棉袄的警察上来了,其中一个拿相机照了一下地上的脚印,然后才往尸体方向走,我忙跟了过去。
死者低着头,花白的头发把整个脸都遮住了,碎花棉袄的血已经冻成了冰,老徐并未将死者解开,而是指着捆绑的绳子,让分局的民警拍照,然后才开始解绳子。
两个民警扶着尸体,就在绳子解开的瞬间,尸体一歪,这时我才看清了死者的脸,那张脸上的皮肤,居然全都被剥了下来。
没有了皮肤的脸就是一团血红的肌肉,两只眼珠子挂在眼眶上,没了嘴唇的遮掩,微微张开的嘴里露出了满口的白牙,看着就像要咬人一样。
我一把捂住嘴,差点吐出来。
一个警察拿出一块裹尸布,老徐帮着将尸体裹好,四个警察抬着往山下走,老徐对我招招手,领着我回到了那棵溅满血迹的松树下。
“你发现什么不对没有?”
我四下打量了一番猛地抬头看向了他:“那死人的脸被剥皮了,但现场却没发现人皮,那张脸被人带走了!”
老徐拍拍我肩膀:“第一次出凶杀现场还能看出问题,你很有当刑警的潜质,不过你看到的还不够。
凶手将死者拖上山的时候,那女人还活着,你看看拖曳的痕迹,明显有挣扎的迹象,死去的女人身高接近一米七,而且并不瘦,能把她强行拖到山上,凶手应该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你光看了上下山的痕迹,但你看得不仔细,两道痕迹明显是凶手下山时故意弄的,他是边后退边用脚蹭,当时天黑,他还是遗漏了几处脚印。”
老徐说着话用树枝指了指树下画的一个圈儿,就在染满血迹的雪地上,一枚很清晰的脚印正在老徐画的圈里。
“当时他应该用力控制着死者,所以这只左脚使劲蹬着地,你注意看这脚印的特点。”
那是一枚很大的脚印,按照鞋码来说得有四十八号脚。
“这是靰鞡鞋的脚印,穿鞋的人脚未必有那么大,不过看脚印的痕迹,凶手体重最少有一百六十斤,身高应该超过一米七五。”
老徐边给我解释边领着我往山下走,按照他的描述,凶手的大概轮廓已经出来了,但这种形象在滨河很常见,尤其是望云路连山街一带,很多卖山货和林场的工人,都喜欢穿靰鞡鞋。
回到派出所的时候,赵所把我俩叫到了办公室,说分局刑警队已经成立了1226专案组,我俩也是专案组的成员。
专案组在刑警队的四课,队长是名老刑警周扬,我跟老徐进屋的时候,周队正在介绍死者的情况,一个幻灯机跟着他的讲述,一张张的换片子。
死者孟秀云现年四十五岁,原籍是七台县孟家堡子,是六二年才搬到的滨河,现住址是望云街七十五号,丈夫五年前去世, 无子女,靠做纸扎活为生。
死者死亡时间是12月25日夜里一点三十分左右,死亡时身上只穿着薄棉袄和棉裤,脚上穿着条绒棉鞋,没穿外裤和大衣,像是很着急跑出来的。
死者的家,四课的同事已经去检查过了,家里没有打斗迹象,而且邻居也没听到什么争吵声,不过有个古怪的痕迹很让人费解。
赵队说到这儿,白色幕布上出现了一个印记,那像是个手印,但明显要比正常的人手细小。
“这是在死者家窗户外上发现的一个血手印,经过鉴定,这手印并不像是人留下的,倒是有点像猴子。
还有一点很奇怪,就是死者家院子里,除了死者的脚印外,并未发现其他的痕迹,那枚血手印到底是如何出现在了窗户上的,至今还是个谜。”
第二章:又死一个
赵队介绍完情况后,开始询问大家的意见,足足等了几分钟,屋子里也没人说话,赵队看向了老徐。
“凶杀案发生在你们管片儿,老徐有啥想法?”
老徐摇摇头:“此案没有目击者,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个捡柴火的老头,仅凭目前的线索,只知道凶手是个身高一米七五以上,穿着靰鞡鞋,身材魁梧的男性,从他捆绑死者的手法看,像是个干力气活的,还有个线索就是那张被剥掉了脸,目前只能先排查死者的社会关系,寻找嫌疑对象。”
老徐虽然也没说出凶手的线索,但却将凶手的大概样子描述了出来。
孟秀云穿着棉袄棉裤跑出来,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吸引她,从她家到被害的地方足有上千米,零下三十几度她都能走这么远,这就很诡异了。
望云路虽然偏僻,但也有路灯,歹徒劫持孟秀云走那么远的可能很小,单纯要杀人,完全可以在她家胡同里就能下手,凶手为何要费那么大劲把她绑到林子里,还要割下她的脸呢?
无论是死者还是凶手,做法都很不正常,我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依旧是一头浆糊。
这时候老徐拉了我一下,带着我出了分局。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儿,我领你去见个人,或许他能给我们俩点建议。”
老徐带我去的是一家寿衣店,就在纸花胡同里,距离望云山并不远。
屋子里的堆着不少纸花和纸替身,一个老头儿正坐在椅子上鼓弄一堆高粱杆,一只纸马的轮廓已经能看出来了。
见有人进来,那老头一斜眼,见进来的是老徐连忙站了起来:“稀客啊,你咋有功夫来我这儿?啥事儿还能难住人民警察?”
老徐指了指老头:“你这思想要不得啊?警察是为人民服务的,办事更得遵纪守法,我过来是有些东西看不透,得麻烦师哥跟我出去一趟。”
我这才知道,这个扎纸牛的老头,居然是老徐的师哥,有个措号叫留一手。
老徐居然把留一手领到了死亡现场,老头站在那摊血迹边上四下张望,忽然拿出个罗盘不断对方位。
“这地方有说道,死在这里的人魂魄会被锁住,这是有人在弄五鬼还阳局啊?”
我根本不知道留一手在说啥,不过老徐没细问我也不敢插嘴,老徐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师哥你是说五鬼?那就是还得死人?”
留一手点点头没说话,但现场的气氛立刻凝重起来。
这年月还有人弄这个?我差点笑出声,老徐看了我一眼,你不信不代表别人不信,凶手就是觉得这种办法有效,才会杀人的,不过鼓弄邪术的人都有些手段,跟他们斗得更加小心才行。
这时候留一手脸色有点古怪:“你们是吃公家饭的,我知道你们不信这些,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们,五鬼还阳有个说法,要仇人的皮和骨,亲人的血和肉,那个被剥皮的女人,应该跟什么人有仇,或者她上一代跟人有仇。”
老徐眼睛一亮,这倒是个线索。
我俩赶紧回到爬出所,调出孟秀云的户籍档案,没想到她的档案很简单,根本看不出啥问题,老徐直皱眉,请示了所长和专案组后,带我去了孟秀云的原籍孟家屯。
孟家屯离滨河只有一百多里地,赶到孟家屯的时候,天都黑了,老徐打听了几个老乡,就被领到了村长家。
问道孟秀云,五十多岁的村长皱着眉想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我知道是谁了,她不叫孟秀云,她是穿云岭的大小姐!”
我根本不知道啥穿云岭,不过老徐的脸色却一下子严肃起来:“孟秀云是匪首孟大疤瘌的姑娘?”
村长点点头:“应该错不了,剿匪那会儿我才十几岁,多少有些印象,孟大疤瘌被镇压的时候,那姑娘才五岁,被村东头的孟老三两口子收养了,老两口死后,那姑娘就不见了,失踪的时候才十三岁,当时叫孟春。”
“村长,孟大疤瘌跟谁有血仇啊?”
村长一咧嘴:“那可太多了,他家三代都是绺子,杀人如麻,光七台县被他砸响窑的大户,就有七八家,那可都是灭人满门,要不然咋让工作组给毙了呢?血债太多啊!”
老徐叹了口气:“穿云岭绺子被剿时,漏网的多么?”
“我记得是有的,不过逃走的都隐姓埋名,现在老人都作古了,谁还能查到以前的事情?”
离开孟家屯开车往回走,老徐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车进市区他才说了一句:“明早咱俩去市局的户籍科,查一下六零年以后迁到滨河的人,尤其是五十岁左右的,这里面一定有下一个被杀的目标。”
已经半夜十点多了,车刚进院子,值班的小赵就跑了过来:“你俩别进屋了,临江木材厂砸到了人,所长已经赶去了。”
临江木材厂紧挨着松江,是本市最大的原木加工厂,我和老徐赶到的时候,看见不少工人正在搬地上的原木,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正满脸是汗地赵所介绍情况。
就在半个钟头前,一个很高的原木堆忽然塌了,将打更的老孟头压在了底下,领导马上将值班工人都调过来清理原木,可到现在都没找到老孟头,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又是姓孟的?我不禁看了老徐一眼,老徐像是没听那人说话,一直往原木堆里看,不知道他在找啥。
“找到了!”
随着一声喊,七八个抬木头的工人,忽然嗷的一声四散而逃,跑出去没多远就都大口地干呕,我连忙往那根木头下望过去,立刻就看见了令我终生难忘的一幕。
地上一大滩血,除了看见被血浸透的衣物外,几乎看不到人的样子,因为那个人已经被压成了肉饼。
木材厂特意将探照灯架上了,所以尸体看得很清楚,死者面朝下趴在地上,头部和身体都被压扁了,整个人血肉模糊,但是那身衣物,带班领导立刻就认出是打更的孟庆书。
第三章:悍匪往事
现场有还有不少工人,赵所和民警立刻拉起了警戒线,这时候老赵忽然弯下腰,从原木堆里捡起了一根木楔子。
“原木垛是人为弄塌的,这几天厂子里有没有陌生人来过?或者看见啥动物?”
老徐问得很突然,那领导一愣:“陌生人?这里每天都有附近的老百姓过来扒树皮,不过基本上都常见,至于动物谁能注意啊?木材厂老鼠多,也常看见猫和狗。”
老徐把木楔子拿到了灯光下,半米长的木楔子居然从中间断裂,断处有明显的啃咬痕迹,但这痕迹绝不是老鼠咬的,看咬痕是体型大一些的动物。
尸体被拉走,那根木楔子也被拿到了市局做鉴定,我和老徐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分局的户籍科,被木头砸死的孟庆书,家也住在望云街,这可真是巧合。
孟庆书,现年五十六岁,原籍七台县三台子村,五九年搬到了滨河,现在孩子已经在黑省安家,家里只剩下了老伴,现住址是望云街9号。
孟庆书的尸体存放在尸检中心,孟的老伴儿已经去认过尸体,尸体面目全非,但衣物确是孟的无疑。
那根木楔子经过鉴定,的确不是啮齿类动物留下的咬痕,倒有些像狗或者猴子留下的。
孟秀云窗户上留下的血手印就像是猴子的爪印,现在孟庆书死亡现场那根楔子上,有出现了疑似猴子的咬痕,难道杀人的是猴子?
孟庆书的档案看不出什么问题,老徐立刻带我去了孟家。
还没进院子,就已经看见了门口挂着的岁头纸,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哭声,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正往外走,几个来吊唁的不住地擦眼泪。
我和老徐都穿着警服,几个人一看都愣住了,尤其是那个带着孝的女人。
老徐介绍了一下我俩的身份,女人领我俩进屋,不住地抹眼泪。
“孟庆书是从穿云岭下来的吧?”
老徐开门见山,这句话吧那女人吓了一跳,脸一下子就白了:“你们咋知道的?老孟解放后一直安分守己,再没干过害人的事儿,这回死这么惨,兴许就是报应。”
可能是老伴儿一死,女人心也死了,老徐问啥她答啥,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别牵连上儿子。
穿云岭的绺子被打掉的时候,孟庆书二十五岁,不过已经跟这个女人结婚好几年了,还生了个儿子,女人叫徐桂荣,家是三台子的,孟庆书算是入赘的徐家,不过除了徐桂荣,没人知道他是个土匪。
他跑回三台子后,立刻带着老婆孩子跑到了徐桂荣的亲姨家,一躲就是十年,后来赶上滨河招工就进了城,徐桂荣说他从绺子被剿后,再没跟道上的人有过来往。
问起孟庆书当年做过的坏事,徐桂荣一问三不知,不过孟庆书在滨河有几个常来往的老哥们儿,这些人徐桂荣都交代清楚了。
已经能确定,杀死孟庆书和孟秀云的,应该是一个人,如果留一手说的仇人皮骨,还有五鬼还阳局是真的,那么凶手跟穿云岭就有血仇,现在死了两个土匪和土匪后代,那他最少还得杀三个人,而且还都是穿云岭漏网的土匪,或者他们的后人。
另外这个凶手身边,有一只猴子。
跟孟庆书交往频繁的有三个人,岁数都跟他相仿,警方很快就找到了那三个人。
三个人中有两个是滨河市的坐地户,往上三代都是滨河人,暂时被排除了,但剩下一个叫胡二龙的,却是从七台县搬到滨河的,而且进城的时间,跟孟庆书差不多。
胡二龙五十九岁,原籍是七台县柳树沟的,解放时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坐在审讯室里,胡二龙很紧张,嘴唇都一直哆嗦。
“你知道孟庆书死了么?而且孟大疤瘌的姑娘也死了,脸上的皮都被剥了。”
胡二龙一哆嗦,不过却依旧不说话。
“穿云岭的绺子几十年前就没了,罪大恶极的匪首孟大疤瘌和几大金刚,早就烂成了泥,只要那些土匪能重新做人,政府不会追着不放,如果继续作恶,可是死路一条。”
胡二龙叹了口气:“当年那些兄弟活着的没几个,我也深知罪孽深重,所以才会躲起来聊度残生,没想到还是……”
据刘二龙说,当年漏网的土匪,联系上的也不过十来个,现在还活着的也就三四个了,而且居然都在滨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