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蒲草香

洪中校园的后花园有一处荷塘,满池的荷花自由开放,远处的假山层层叠叠,学子坐于亭阁中,赏着荷,望着山,读着诗,别有一番情趣。塘边的蒲草,让我的眼前一亮。

几十棵的蒲草偎依一起,在阳光下神采奕奕。修长的体型,嫩绿的小叶,迎风摇曳,不由想起“手持羽扇,翩翩君子”。蒲草,虽生于池边,却不与荷争艳,亦不嫉羡大红的石榴。有几颗蒲草还长出了香蒲,长长的,细细的,软软的。

蒲草生于小河边,池塘边,小渠边,有流水的地方就有它的生命。由于经常到沭阳,245省道两边的小沟渠,不时会见到蒲草风姿,没有人刻意安排,没有人悉心照料,它呼吸大自然的风,沐浴大自然的雨,和身边的芦苇一样生长茂盛。

《诗经》唱到:

小河沟泛着浅波,漂不走一捆蒲禾。

我心中想念的人,没跟我同守许国。

日日夜夜思念啊,何年何月回故国?

诗歌中女子借蒲草来寄托对爱人的思念,歌声哀婉,思绪绵长。今天,每逢端午日家家也都要买一些蒲草,还有艾叶。

端午日那天,家有红头绳是必不可少的,小孩子手上,脚上,系着五彩的红头绳,脖子里挂着红头绳的铃铛,跑来跑去,炫耀自己的精彩。剥开红色鸡蛋,闻着腊肉香的粽子,圆圆的糖糕在喉咙间润华,然后,嘴一抹,筷一丢,又寻找自己的乐趣去了。

这一天,两件事是必须要做。把蒲草和艾草裹在一起,插在门楣上,据说有驱邪作用。站在门前,望着蒲草和艾叶,还真有一种阻挡一切邪气的力量。这道门,从此在蒲草和艾草的庇护下,好的运气会源源不断而来。蒲草和艾叶一插就是一年,直到来年换上新的蒲草和艾叶。

到了晚上,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用蒲草和艾叶熬的水洗澡。满屋的蒲草和艾草的味道,浓郁夹杂清香。把烧开的蒲草和艾草的水倒入澡盆中,加入少许凉水,一盆特制的洗澡水就绪了。儿子脱的精光,在里面不停扑腾,溅出的水花四处飞扬,蒲草的香味也跟着四处飞扬。那味中有纯净的香气,有快乐的童年。我一边帮他擦汗,一边教他唱着儿歌:

端午节,艳阳照, 家家门上插蒲草。

挂丝线,戴香包, 娃娃乐得蹦又跳。

端午节,艳阳照, 家家门上插艾草。

吃粽子,尝糖糕, 娃娃乐得蹦又跳。

其实,我对蒲草有一种特殊的情感。那时,还在农村,毛草房还是最好的建筑。屋前有条小河,那里就是我的乐园,坐在岸边发呆,看着河水哗哗流淌,有时会想:它要流到哪里去呢。岸边的蒲草随风起伏,秀出它的风姿。把几根蒲草编成花环,戴在姐姐的头上,姐姐会一整天舍不得摘下。

最有趣的是,把蒲草卷起来,迎着光,你会发现蒲草中心有像钟表的指针一样跑动起来的东西,神奇的捉摸不透的情景,我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把它戴在手上,还真把它当成手表了,把胳膊抬得高高的,好不得意洋洋。

到了晚上,把晒干了的蒲香,浇上可怜的煤油,点上火,拿着它当火把用,在漆黑的夜晚,照亮了一条小路,也照开了一层希望。

母亲是一个手艺不错的人,她拍打蒲草,把蒲草整齐,飞快的拨插,不多时,用蒲草做的草垫就完成了,坐在那上面,脱离了泥土的坚硬,带来的是一种温柔,似乎还能感觉到母亲的体温。

《孔雀东南飞》有:“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刘兰芝用蒲草来表达自己对爱情的坚贞不渝,让人叹惋。那蒲苇里的任性千百年来从没断过。

今天,又到了端午日,母亲年事已高,已经不能再做蒲席了;儿子已经长大,也不再用蒲草洗澡,但是,在进门的门楣窗户上,我还是插了一束蒲草和艾叶,显得格外醒目,那浓郁的蒲草香气又飘进了心田,一个楼道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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