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少,我们总喜欢装作少年老成,在彼此的名字上添加老字,比如老李,老王。仿佛我们已经相识多年,以为这样我们的友谊就能天长地久。曾记得,“人生得一知己已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我第一次知道这句话是你写在我日记本上的赠言。那样的天真无邪,那样的郑重其事。可谁曾想,若干年后我们散落天涯,竟会音信全无。
如今想起儿时,心里满满的是甜蜜,回味过后却是难解的惆怅。你是如此美丽,却总喜欢和我在一起玩耍。才不到十岁的年龄,我还不知道愁为何物的时候,你却夸我有主见,认为我与众不同。那时,我不懂你明亮的双眸下为何隐藏了深如海水的哀愁,你偶尔若不经心地提起,年少无知的我不知道这份疼痛会如此刺眼。现在回想起来,父母不合对于年少敏感的我们会是天崩地裂的毁灭。不知道当时是如何敷衍你的疼痛,现在好想穿越过去抱抱当时满怀忧伤的你。回想起来,你的沉默寡言与当时天真无邪的我们是如此格格不入,可惜当时我没能够完全明了。
沉默如你,但在我面前的你却别有光彩。感谢你把我当成你最好的朋友,与我分享你心里的痛,也分享你生活里的甜蜜。你担心父母,害怕分离,你也会在意老师的宠爱或轻视。你与我总有说不完的话,周末回家休息,你还会与我通电话,不聊到尽兴不挂电话。那时的我们,似乎没有人理解这两个小姑娘住校朝夕相处,回家怎么还有这么多话说。你的妈妈每次来学校看你,总会为你带很多的水果与零食,你总会分给我吃,那时感觉快乐和幸福是如此的简单。
三四年级的时候,你说你有喜欢的男生,就是我们班那个同样沉默寡言的男孩。他成为了我们宿舍每夜卧谈必聊的话题,年少的孩子总是藏不住一点秘密,最后你倾心于他的事情班里人尽皆知。可惜,情窦不曾开的男孩,对此是一脸冷漠。当年古天乐与李若彤版的《神雕侠侣》正在热播,如今也想不起当时怎么兴起,班里开始叫你们杨过与小龙女。只可惜,杨过与小龙女渡尽劫波,始终情义无价,可你们阴差阳错,只能黯然伤神。当年不懂情为何物的男孩,回头寻找年少一心痴恋的你,你早已时过境迁。十年后的同学聚会,男孩满脸期待的眼神,在你的心湖里已经不起波澜。
当时美好,我还在记忆里久久不肯离去。我也曾与你分享过我的情窦初开,面对懵懂的喜欢,我也曾不知所措。现在想想,当时的我们也是这么幼稚。记得我枕头底下曾藏着亲人送给我们家的一张喜帖,当时只是因为喜欢那个团花簇锦的图案。你看到后,一直取笑我是与某某的结婚喜帖。还满怀担心地问我,老王和老李都挺好的,你长大后要嫁给谁啊。我也满心惆怅,挣扎一番后我认真地告诉她,我很忧愁啊,那就长大以后再说吧。现在我已嫁为人妇,想想当时的担忧是那么的多余。世界怎么会如此之小,我在年少懵懂的童年,就能找到今生挚爱。殊不知,我们漫长的人生里充满的是无数的未知与发现。
岁月不只是催人老,它残酷地都不经我们的许可就带走我们不想失去的东西。小学毕业后,我与你选择了不同的初中就读。我们零零碎碎的联系,感情也在学业的繁重中逐渐淡漠下来。毕竟,我们都是那么努力学习的人。可谁曾想。高中的时候我们在一中相遇。你在一班,我在二班,你开始走读,我依旧住校。后来,我去了文科班,你留在了理科班。我们即使同在一个学校,也还是渐行渐远渐生疏。不多的几次,我们也曾谈天说地,言笑晏晏。后来,高考重压的我们,都曾抑郁寡欢,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再后来,听说你去了北京,你还是那么优秀。我高考惨败,一败涂地,不知天昏地暗。你最终联系上我,还是为了你们班暗恋我的男生想要找到我。我们虽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可再也没有热络起来。
我们再次相见,是在小学同学毕业的十年聚会上。你光彩依旧,与别人聊着经济政治和毕业出路,被同学戏谑着与当年的“杨过”喝着交杯酒,可我们之间却再也无话可说。聚会回家,我曾失落许久,再也找不到儿时的美好。大学毕业,又是几载度过,就这样,我们彻底失去了联系。前段时间,班里建微信群让我帮忙联系你,发过去的QQ信息直到现在也没有回应。班里以为我是唯一能联系到你的人,可我也联系不到你。我不知道美丽沉默的你此时身在何处,是否心有所属,嫁为人妇。
朋友应该志同道合,应该齐头并进,友谊才能长久吧。遗失了你,我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可这又能怪谁,真正的知己应该是细水长流,心甘情愿的,半点刻意也要不得。或许,有些人就只能活在我们的回忆里,只能回首,不能憧憬。他日如若相见,我都不知道如何面对久未蒙面和早已生疏的你。我记忆里的你,早已追不上如今光芒万丈的你。我们完全不同的生活圈子和人生感悟,该从何说起,如何说起。
今夜,把你想起,感谢你曾来过的生命丰盈我的人生,陪我走过那么一段无法忘怀的岁月,彼此拥有过无比美好的童年。不管今夜你在哪里,我都愿你美人如斯,相安年华。我会记得那个视我为“人生得一知己已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的小小的美好的你,愿此后我们所遇之人不做白首如新,只求倾盖如故。